“还有人活着，在西边。”谢镜辞闭上眼睛，散发灵力，感受着这里残存的生命气息。

会是如烟么？

不是……

是跟在莫如烟身边的小丫鬟，脸皮已经被削去一半，另一半还耷拉在肉上，惨不忍睹，身上满是血污，奄奄一息。

李晓秋看着这凄惨的景象，只觉得自己身上也痛如刀割，浑身发颤。

李晓秋蹲下，手不知该落到丫鬟身上哪一处，能给她一丝安慰又不叫她更为痛苦，不知所措。

她眼眶湿润，回头无助地看向谢镜辞：“师尊，拜月教好狠的心……她……”

丫鬟还有救么？

谢镜辞意会了她的眼神，摇头道：“啃食，嗜血，化身，剥皮……是妖界四恶，拜月教理应和他们没有关系，但，也说不定。”

妖界四恶，作乱人间，早已被仙家道士赶出人界，实施了限制，怎么又出来横行霸道，难道他们也在打洗尘水的主意？

可妖又用不着这种和他们犯冲的玩意。

丫鬟努力睁开眼，模糊能看见人影，口齿不清地咿咿呀呀，血块从嘴里呕出。

李晓秋心疼地摸着她还算完整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

看着丫鬟泪流不止，李晓秋也忍不住落泪，她拔出凤泣剑，想给丫鬟一个了断。

谢镜辞看到李晓秋想结束丫鬟的生命，心里倒是讶异，暗道李晓秋不像是自己在九歌派培养出来的弟子，而是有点像他身为魔界右使带出来的，竟也如此之狠，不知激活了充满煞气的麒麟血脉，又会是什么模样……

“算了，我没有权利……”

李晓秋还是下不了手，用力将凤泣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万分，谁知那丫鬟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脖子往锋利的剑刃上一抹，嘴里“咕噜”几下就再没了声息。

鲜血沿着冰冷的剑流下来，这是凤泣剑在李晓秋手中第一次尝到鲜血的味道，第一次结束了人的性命。

莫家大宅一夜之间就破败得宛如废弃了许久，落叶随秋风飘下，在地上滚了几滚，等待着消解。

没有发现莫如烟的尸体，那她很有可能是被妖界四恶带走了。

不知落在那那四人的手里，莫如烟会遭到怎样的非人待遇。

莫如烟那么端庄有礼，那么真挚的一个女孩子，老天爷怎么就不放过她呢？

李晓秋忿忿不平地想着，她要让这些恶魔付出代价，要付出成倍的代价，最好能一直一直折磨他们……

她越想，心中就越觉得痛快，身体也热起来，眼中一片血红，紧接着，浑身宛如有烈火在烧。

“啊……好疼！师尊，我身上好疼……”

谢镜辞微眯双眼，看着李晓秋在地上打滚，暗道，一定是她心里的想法和身上的血脉产生了共鸣，开始产生煞气了，只要煞气越多，就能让她走火入魔，完全唤醒麒麟血脉，到那时，他就可以……

“师尊……师尊……我怎么了……”

李晓秋只能看到血红一片的世界，唯有那抹白色的修长身影还能让她找到方向，她爬过去，抓住谢镜辞的衣摆，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镜辞不语，一脸冷漠，高高在上地凝视着她哀求的样子。

“师尊……我好疼，有火在烧我……”

李晓秋此时疼得仿佛整个人已经四分五裂，意识快要模糊，她疯狂地到处抓着，最后死死抱住谢镜辞的腿，精疲力尽地喘息着。

“师尊……师尊啊……我是要疯了么？你不能丢下我，救救我……”

这样才对啊，要一直紧紧地待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喊着自己。不要像早上那样躲着自己，那真叫人苦恼，自己养的血器怎么能躲着主人呢？

谢镜辞这样想着，拉起起眼眶里溢出些许血泪的李晓秋，眉目间带着怜爱，把她抱在怀里，手掌贴在她的胸口，传过去一些纯净的灵力。

李晓秋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了，她浑身无力，只得攀附在谢镜辞身上。

“师尊，刚刚好可怕，我是怎么了？”

李晓秋怀疑和体内的麒麟血脉有关，但也不确定，麒麟血脉是魔界的传承，她也不敢主动和谢镜辞提起，怕谢镜辞杀徒证道。

谢镜辞安抚道：“每个人体质不同，为师估计是妖物留在这里的气息影响了你，只要提升修为，就可以压制，不过……”

“不过什么？”看着谢镜辞迟疑的样子，李晓秋慌了。

“不过，你是为师从魔窟救出来的，想必你的体质从婴孩时期就已经受到影响，也许你修为提升了，会受到更大的影响，这……可能就是你的劫难吧……”

李晓秋看到谢镜辞流露出心疼的眼神，心里却是一暖，她擦擦血泪，微笑道：“师尊，你说过一定会帮我的，不许耍赖哦。”

谢镜辞点头，伸出手轻抚李晓秋的脸庞，眉眼中难掩深情，叫李晓秋心中感叹，她的师尊真是慈悲为怀。

“弟子也会努力的。”

而后赶来的济青看着莫家的惨状，跪在地上，直道是自己害了莫如烟，要去找那拜音教的音不全报仇。

李晓秋解释说是妖界四恶做的，但现下也找不到那四恶的踪影，便先去那拜音教再说，到了分教打听音不全下落，只见拜音教一副要解散的样子。

李晓秋抓住一个在拆匾额的教徒，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叹息着说，音不全死了，尸首挂在了主教的大门上。

“对于来祈愿的人，教主一向不接受人界以外的，昨晚竟然反常，接待了那四个妖界来的，啧啧啧，不知求的是什么……”

洗尘水。

那四个人，一定是妖界四恶，去了音不全那里，知道了洗尘水在莫家，直接杀了音不全灭口，又屠了莫如烟一家，抓走了莫如烟。

李晓秋不解道：“这洗尘水到底在那里？抓莫如烟又有什么用呢？济青你别这么看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希望如烟平安无事……”

“音不全同我说过……洗尘水，就在如烟的身上……”济青埋头，音量越说越小。

“可如烟说她找不到啊，如烟，她是想守护家里的传承所以才这么说的吧，保护着自家的宝物，真是可敬！不过这玩意哪有命重要呢？是我早交出去了。”

济青抬起头，满眼通红，眼噙泪水地瞪着李晓秋：“你不懂！”

“我比不上你们那么大义，誓死守护家传之宝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诅咒……”

“晓秋……洗尘水，就是莫姑娘愿意为爱人奉献出来的心头血。”

谢镜辞道出了真相，怪不得济青知道了这件事，一直拖着不愿取洗尘水，莫如烟也找不到，一定是家人在守护她，并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也反对她自己寻找真爱。

取莫如烟的心头血，这和去杀了莫如烟有什么差别？

这种传家宝，纯属祸害！

“这四恶抓走如烟也没有用，要抓你才行，哎呀不对！你对如烟用了梅花术，如烟爱不爱你还不一定，得确定一下才行……济青，你擦擦泪水，你这么好，如烟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吧，他们抓你也凑合……哎，济青，我不是在替他们想办法……算了我还是闭嘴吧，我怎么回事……”

李晓秋烦躁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只当是自己最近遇到太多事情，心神不稳，自我混乱，嘴里念叨着要把自己变得更坚强。

谢镜辞站在树荫下，默然不语，摸摸李晓秋的头，一脸宠溺。

他的好徒弟，要开始“成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