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谢镜辞坐在书房里，思考着白天在万剑阁里，李晓秋的那个问题。

劫难？她察觉到他的身份了吗？

不，不可能。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

“师尊您尝尝我这几道菜，师尊修道多年，怕是早已忘了人间的烟火气。”

烟火气……他幼年时候，闻的可都是魔界的血腥气，不过这些并不需要他的小徒弟知道……

“嗯，好吃。”谢镜辞把吃起来有些生的一片土豆咽下去，嘴角勾起微笑，“所以你有何事求我？”

不愧是师尊，真是看穿了她李晓秋。

“嘿嘿，师尊，我想，我想带着凤泣，下次门中有任务，跟着寻芳师姐一起去。”

谢镜辞放下筷子，一脸温柔地道：“不行。”

没想到谢镜辞一口回绝了她。

“师尊……师尊我真的很想为九歌派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我每次看见师姐师兄冲下山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我都恨不得冲上去一顿噼噼啪啪……”

“那你之前怎么都逃早课，也不随为师去灵犀洞修炼？”

“我那时候脑子不好，不懂事，我现在懂事了，我要奋发了。而且……师尊你有时候不见踪影，我就是想向你讨教问题也没处找你。”

谢镜辞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望着语气里有些埋怨的李晓秋：“门内事务多，等你修为长进了，就能同为师一起处理那些事了。”

他走向一个木盒子，拿出一个金色小铃铛。

“为师准你去，但有一件东西你得带上……这是招魂铃，带在身上，摇动时喊为师，不论生为人，还是死为魂，堕为魔，为师都会听见。”

李晓秋好奇地上前看，闻言直道：“呸呸呸，什么堕为魔，师尊你盼我点好，弟子我万一得道成仙了呢，到时候师尊你肯定早就位列仙班了，我一摇，师尊记得要来接我哦。”

“得道成仙，要的是无牵无挂，断念红尘，怎么还会让你带着这个成为神仙呢？”

谢镜辞左右看看，翻找着能串起追魂铃的绳子，李晓秋也帮忙找起来，她不敢翻看谢镜辞的物品，无果。

李晓秋往谢镜辞头上看去：“师尊，你头上束发的绳子好多，可以把你头上的那根红色的给我么？”

房间里烛火摇晃，把师徒二人的影子描绘在墙壁之上，窗户没有关紧，一阵风溜了进来，把二人的影子来回拉扯着……

李晓秋盯着垂下头的烛花，除了热烈的火焰气息，她还能闻到一股冷香，初闻有些冰凉，渐渐地，鼻息间有些清甜。

师尊比她还精致啊，不知用的什么香……

低头穿着绳子为李晓秋带上追魂铃的谢镜辞，一袭黑发因为歪着头而倾斜着洒在左肩上，胳膊上，发尾快要沾到墨水里。

李晓秋轻轻伸出左手拨开那调皮的发尾，目光攀爬上黑发，肩颈，玉雕般的鼻子，薄薄的红唇，她仿佛能感觉到到谢镜辞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右手腕上，背上不禁出了一层细汗，呼吸急促。

“为师不太会打结，你看这样可以吗？”

李晓秋抬起头，近距离下谢镜辞那清朗的双眸，教李晓秋心跳漏了一拍。

得道成仙，要的是无牵无挂，断念红尘……

李晓秋耳朵里回响起谢镜辞的话。

师尊是要得道成仙的，她怎么能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去打扰师尊修道呢？

她猛地回了神，将手从桌子上抽走。

李晓秋低头看着那红绳心道：是个死结啊，洗澡的话也不好摘下来了，算了，反正追魂铃这么有用，她也不会摘下来的。

“哦，好看的，师尊怎么样都好看，哦，不是，我是说师尊打的结好看。”

明明之前会随意说出夸赞谢镜辞的话，此时却觉得难以启齿，好似在火中烧的不是那个烛花，而是她的心。

“师尊，夜深了，弟子告退了。”

注视着李晓秋红着脸匆忙离去的背影，许久，谢镜辞挥掌，灭了蜡烛，惨淡的月光下，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他再次睁开眼，看着月光下的墨水，眼神深邃，教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几日后，清泉镇有人向九歌派求救，说是镇中闹鬼。

掌门下令，叫一些筑基期弟子再去历练历练，王寻芳带队，组了三个三人小队就出发了。

其中，就有屁颠屁颠跟着王寻芳的李晓秋。

“谢师叔怎么会推荐你下山？”王寻芳骑着马，问着身后的李晓秋。

“我同师尊说，我想跟着师姐你见见世面，努力涨经验，早日突破，达到筑基。”

“李师姐，这么多年你都没有突破练气期，跟着我们也是累赘，你还是回去吧。”右边骑着马的文野星一脸不高兴道。

李晓秋把头搭在王寻芳肩上，望着嘟嘟囔囔的文野星，笑嘻嘻道：“怎的？我妨碍你和师姐在一起了？”

“你！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文野星脚下一踢马身向前骑行，不想再看见只长着一张嘴的李晓秋。

“晓秋，你就别寻他这个小孩子开心了。”

“他说我口无遮拦啊师姐，他自己喜欢你不敢说，把怨气撒旁人身上。”

“跟小孩子谈什么喜欢，别嘴贫了，去镇上师姐给你买桂花糕。”

李晓秋心里又欢欢喜喜，马追上文野星时感叹道：“师姐你对我真好，还给我好吃的，某些人要是胆子大一些，我就分他一半桂花糕呢。”

“李晓秋你无耻，我受不了你……”

“野星，不得无礼，她是你师姐……”

“快看，有人需要帮助。”李晓秋指着不远处陷在泥地里的一个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小姐，声音温柔，说话大方，坚持要出来向帮忙的九歌派众人道谢，被马车旁的丫鬟再三阻止。

“小姐，您这身衣裳再弄脏，再没有能换的提花罗织布了，还得见说亲的婆子呢。”

“说什么亲，我本就不愿，向恩人道谢怎么还舍不得一件衣裳？”

里面的小姐非要跳出来，丫鬟怎么也拦不住，李晓秋这下看清了，是个细眉杏眼的美女子，头上的装饰中，一颗明珠最是配她，高贵不落凡尘，很是端庄。

“你们要去哪？”那小姐好奇地看着九歌派一行人，打量着穿着简装佩剑的王寻芳，眼里带着羡慕。

“我们是九歌派的弟子，去清泉镇，敢问小姐是哪家的？生得如此好看，若是一路，在下还想与小姐同行。”

“脸皮真厚……”文野星道。

“我夸美女又碍着你了？你不会跟我学学么？”李晓秋叉腰。

“谁要学！我回去就告诉谢师叔，治治你的流里流气。”

“文野星！”王寻芳呵斥着文野星。

那女子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微微低头答道：“我们也是要回清泉镇的，小女子家在镇东，是莫家长女，莫如烟，感谢各位少侠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