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你看见了？”一边美滋滋喝酒的老头子斜了许小胖一眼。

“……我听说啊！说得可神了，是……”

“你听谁说的？”老头子继续追问。

“就我们同学说的啊。”

“那他看见了？”见许小胖被问得愣住了，老头子浑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许小胖楞了一下，转头看向陈加一“爷爷这是在抬杠吧？是吧是吧？”

“哈哈”陈加一轻笑两声，他也不好解释老头子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会变得额外认真，拉着许小胖两个人坐到院子里，不搭理屋里那个紧皱着眉头的封建老头子。

“考试那几天，你看出来李雨有啥不对劲没？”

看着许小胖煞有介事的样子，陈加一思索一番，点了点头“确实那两天看她精神不太好，听说她作息可是出了奇的规律，按理说不会出现休息不足的情况，期末考试紧张这种情况倒也不至于。”

许小胖似乎得到了极大的认同感，眉飞色舞地拍了拍陈加一的肩膀“是吧是吧，那个时候她就有问题了！”

没有了陈爷爷抬杠，许小胖越说越痛快，语速也渐渐加快“我也是听咱们班体委的妹妹的表姐她叔叔的闺女的男朋友说的啊，就咱们考试那两天，李雨撞鬼了！”

“连命都差点没了还要去考试？”陈加一惊讶的张大了嘴“这难道就是学霸的执念吗？”

正说到兴头上的许小胖感觉自己说小话的兴致仿佛一下子淡去了很多，咂咂舌头，想着不能半途而废，这才重整精神接着往下说，完全没看到陈加一眼中的戏谑眼神。

“就那几天，李雨她爸妈都出差了，家里就她一个人，结果就出事了，有天晚上差点连命都没了，真的撞见了鬼！”

“怎么撞的？快和我说说，是男鬼还是女鬼？男鬼有没有腹肌？女鬼穿没穿裙子？你快说啊！我都不困了！”

陈加一根本也不信这些在学生中间传来传去就变了味的谣言，男生女生随便说句话传到家长耳朵里就变成谈恋爱了，嘴里没个顶，许小胖的话他也是纯当笑话听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现代社会哪来的鬼啊！这就和老爷子出门给别人算命一样，都是扯淡！

陈加一搂着许小胖的肩膀，依旧笑意不停“小胖啊，听哥一句劝，你不一直想找女朋友吗？天天这样搞封建迷信可要不得，你还是要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跟哥背，富强、民主……”

“我跟你说真的啊！”见陈加一哈哈笑个不停，许小胖有些恼羞成怒“你再笑我许宗元可就跟你割袍断交了啊！”

“别介啊！”陈加一拍了拍许宗元气鼓鼓的小肚子“你要跟我割袍断交，我还上哪找这么个胖嘟嘟的好朋友啊哈哈哈。”

“滚滚滚，”许宗元翻着白眼推开陈加一“嘴里就不放好屁，瞅你吊儿郎当那德行，真要有鬼也是第一个来找你！”说到这许宗元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得是壮汉鬼！让你满身大汉！”

“哈哈哈”看着许宗元愤愤离开的背影，陈加一也没去追，都是认识好几年的好朋友了，对方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真的生气，第二天一屉小包子也就解决了，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上一碗混沌。

“到时候我一定带着满身大汉去找你啊，王元鹅！”

“玩你的鸟去！”许宗元远远的冲着陈加一摆了个中指，心里想着第二天这小子要不请自己吃上一屉小包子，自己一定和他绝交！超过一星期那种！

嘴里骂着，许宗元心里倒也没有真的生气，陈加一是他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那时候许宗元因为天生胖嘟嘟的，总是被班里的女生欺负，掐掐脸拍拍脑袋摸摸肚子什么的，而那个时候班里的男生全都一脸惊悚地看着却都没有人敢站出来仗义执言，只有这个一直跟着爷爷住在城中村的少年，穿着陈旧却又干净的衣服挡在了他的前面，任凭那些女生轻薄却不肯让出身后的自己，仿佛灵魂都在向外发散着温暖的光，从那个时候起许宗元就决定要和陈加一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当然，年龄大了之后许宗元也想明白了，自己被“欺负”的时候那些男生的目光哪里是惊悚，分明就是满满的羡慕，陈加一那个蔫坏的小子也不是在保护自己，纯纯的抢走了自己人生前十几年，也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高光时刻……

许宗元也不想和那样的人做好朋友啊……可陈加一会做红烧肉哎！超好吃！

当然对于他这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良好少年来说，鬼神之说纯属荒诞之谈，闹鬼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全信。

不过那些人传的太玄了啊，什么李雨半夜梳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冲着自己笑，半夜睡醒感觉被人压着却睁不开眼也喊不出声之类的，离奇程度都快能写成一本小说了，也总不可能全是假的吧？

边胡思乱想着，许宗元走进了自家的小区，这是位于B市实验六中旁边的学区房小区，小区里住着的大多都是有孩子在实验六中上学的家庭，他刚刚口中撞鬼的学霸李雨就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离得也不远，两家就隔了一栋楼。

路过李雨家楼下的时候，许宗元心里也有点突突，哪怕是大白天，但脑子里那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真相”仿佛越来越真实，从文字变成图片，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 撞鬼.avi 萦绕在许宗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加快脚步，想要快速通过，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地往楼上瞟，就是那种明明知道这一眼可能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却还要偏偏看一眼的冲动，许宗元舔了舔嘴唇，终究还是没忍住，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然后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刚刚看到的场景。

“就是知道是假的嘛！”许宗元看到的只是普通的阳台，上面还摆着几株绿油油的仙人掌，清风吹过，李雨家深蓝色的窗帘还在随风摆动，看样子是窗户没有关紧，温馨又惬意，哪里有一点闹鬼的样子，想到这许宗元心里就轻松了许多，一想到明天又能吃到陈加一亲手蒸的肉包子，仿佛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却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就在拐角处，长长地凝望着他……

李雨无助的抱膝蜷坐在沙发上，泪水直淌一眼不发，她对面一个中年妇女正一脸无奈地劝导着她。

“小雨啊！妈妈真的要回单位了，出差还没结束你就说家里出事，我和领导求了好久才请下假来，昨天连夜从隔壁市开车回来，结果呢？你看看家里不也没什么事吗？我得赶紧回单位把活干完了啊！”

“那爸爸呢？”李雨满脸泪水，噘着嘴“你都能请假回来，为什么爸爸不行？”

“不行！你找他干嘛？！”女人的脸色猛地变得严厉，随即又想到最近临近期末，乖女儿的反常行为可能是因为期末考试不理想，这才难得的和妈妈撒娇想要多陪陪她，为此还编了个撞鬼的理由，心中一软，脸上也就变得柔和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小雨，妈妈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这样，妈妈回单位抓紧干活，今天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啊！十二点，不！十一点前，妈妈保证回来，好不好？”

说着话女人看了眼手边，脸色一惊，抓起手包就往门口跑，边跑边说“不行妈妈要迟到了，得赶紧去单位了啊。”不等女儿挽留，看看阳台，边开门往外走边嘱咐着“小雨你下午想着把阳台上那几盆死透了的仙人掌都收拾了啊，就知道网上东西靠不住，才几天啊就枯黑了……还有窗帘想着拆下来放洗衣机了啊，就知道白色的不耐脏偏偏还信了你们父女俩的邪……”

“哎……”李雨伸出手要挽留，空荡荡的房间里却只回荡着她的声音，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紧紧蜷缩成一团，似乎想把自己完全塞进沙发的怀抱之中。

“老头子？去哪了？”陈加一刷完碗从厨房走出来，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根本没有那个老头子的身影，啐了一口“老没脸皮的，又出去欺骗那些无知少妇！”

“放屁！”老头的声音中气十足，光听声音谁也猜不出来这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我那是牺牲自己，为那些陷入迷茫的女人们找寻前进的方向，现在的人啊，连个信仰都没有，我那是欺骗吗？那是在播撒上天的光辉！”

“是是是，播撒上天的光辉”陈加一一脸敷衍的应付着“那您晚上起夜播撒光辉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别撒到裤子上了？我白天要去发传单，中午赶回来给您做饭刷碗，下午给熊孩子补课，晚上回来，还不容易想歇歇吧，还得给您这位上天的使徒洗裤子，我都十七了，您晚上多少得给我留点自由时间让我和女同学沟通下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