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秋夜痕凉。晚归的人行色匆匆，搓着手将其放进口袋里，冷风吹来细细的雨雾。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靖川倚靠在公交车站背面的路灯下，用脚踩灭了糖纸，脚边亦是数不清的糖纸。少年的发梢上沾了细细的雨珠，棱角分明的五官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手机铃声响了好几次。

有夏俊生他们打来的，也有李叔打来的。

陈靖川重重地按下关机键，顺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谁特吗都别来烦他。

周一，夏俊生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来到学校，一到座位上就颓废地趴着嚷嚷：“哎呀，要死了要死了，我心爱的瑶瑶不要我了。我一晚上没睡好。”瑶瑶是他最近新看上的妞儿。

张磊看了看趴着的夏俊生，又看了看同样趴着大睡的陈靖川，无奈地摇摇头。

三节课后，陈靖川趴在桌上，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短信编辑框内的内容，犹豫地按着发送键。

夏俊生转过来借打火机，看到陈靖川的手机：“哎？川哥，换手机了？”

陈靖川面无表情：“嗯。”

夏俊生趴在张磊的桌子上，和张磊嘀咕：“川哥怎么回事啊？他前两天不是还说那部手机网速快，打游戏爽爆了。喜新厌旧啊这是。”说完还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陈靖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儿很明显，老子耳朵没聋。

他侧着身挡了挡手机。

总不能告诉你们，老子为了个手机号翻了大半夜的垃圾桶，那部手机上的味儿怕熏翻你俩这傻缺儿吧。

林佳恩看到陈靖川的短信时已经放学了。

打扫完卫生的许小诺想拉着她去看校篮球赛，据说这是学生会体育部组织的，想让高三在紧张的课业之余能够放松一下。

许小诺可不懂篮球比赛的规则和打法，只是听说篮球队员里有好几个颜值很高的学长，这才急急催着同桌搞完卫生。

“还你平安扣，放学我们学校篮球场见。”手机上静静显示着短信内容。

林佳恩本来是想着直接回家的，这个月的文稿还没落笔，距离邮寄出去的时间还有半个月，自己向来都是早于十天寄出的。

在校门口想了片刻，林佳恩还是背上书包，踩着斑马线走到了对面。

篮球场的喧嚣的气氛让人感受到场上少年们的热血。林佳恩走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陈靖川刚从自己队的篮板下抢断了对方的球。他的腿本来就长，几步就跑到另一方篮下，对方围上来防守，他灵活的往三分线上退了一步：瞄准，跳跃，投篮，精准的三分球。

饶是不怎么懂篮球的林佳恩都觉得他打得很好。

陈靖川注意到角落里她，今天没有带口罩，脸也没有上次那么肿，好像更好看了。

他没有参与她成长的过程，他只记得小学那个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背影，他从来不知道她原来可以漂亮得那么让人想犯罪。

雨后的桂花徐徐地从枝头落下，一朵湿答答小花朵黏在少女的刘海上，摇摇晃晃的垂在她的鼻尖，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说不出的呆萌。

陈靖川突然就笑了。

他走过去，穿越大半个球场，来到她的身边，只为了帮她拂去鼻尖和头顶的落花。

“卧槽！”

夏俊生和张磊交换了个眼神，剧情的发展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向来不碰女人的川哥，居然放下打了一半的球，去摸一个女生的头。

连对他死心塌地的宋倩都没有这待遇。

“等我二十分钟，我打完球。”

顺着柔软的发丝，陈靖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重返球场的陈靖川像开了挂一样，一次次冲破对方的防守，投篮得分，对手打得有些丧气，气势上开始败了下来。

这特吗谁扛得住啊。

比分差距越拉越大。

林佳恩乖巧地坐在看球台阶上打电话给妈妈，说自己有事晚点回，让爸妈先吃饭。

少女安静乖巧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隔壁篮球场上结束打球的男生看到这一幕，两三个人推着一个男生，怂恿着他去要手机号码。

“同学，给个电话号码……？”

话音未落，远远的篮球就砸了过来。男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冲撞地晃了晃身体，有点恼怒地转过身。

陈靖川接过反弹回来的球，快步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他推着男生的肩膀。

“给你吗啊给，老子的电话号码给你，要不要？”

边说还边把球往男生的胸口推。

男生看到陈靖川凶狠的样子有些怂，慌张地往后退了退。看到少女注视的目光，又觉得露怯很丢脸。

他大着胆子回了句：“是你女朋友吗？管这么多。”

陈靖川有一瞬间沉默，然后冷笑了一下，又用球狠狠地砸了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老子先看上的，也是你能觊觎的。

两边的人来拉架，男生的朋友在背后悄悄说了句：“他是陈靖川，惹不起，走了走了。”

丢了脸的男生又怂了几分，但还是僵持着不肯动。

陈靖川脾气上来了，抬起脚就想补上一脚。

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衣摆，像是小猫在掌心里挠了几下，让他突然就没了脾气。

“陈靖川，你别那么凶。”

陈靖川转身，温温柔柔地答应她：“好！”

说完便拽着“小猫”纤细的手臂，把她带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夏张二人收拾烂摊子。

“你别拉着我。”挣脱开少年有力的手，林佳恩觉得手臂有些疼痛。

“很痛吗？对不起。”

陈靖川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无力的垂在身侧。

林佳恩有些生气。

“你想给他电话吗？我以后不会阻拦了。”

林佳恩看着挫败的陈靖川，因为刚打完球全身湿漉漉的，好像有点委屈。

她被气笑了。

“你才想给他号码呢！”

垂头耷脸的少年在看到她的笑脸之后，又重新明亮起来。

——“平安扣还我。”

“老子还没想好谢礼呢。”

——“那你让我来干嘛？”

“看老子打球啊！”

——“……”

华灯初上，秋夜的夜幕降临，凉如水的夜色里，少年看着眼前因为被戏弄而气呼呼的少女，红着让自己尽量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