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只顾着跑，没注意自己跑到哪了。

池卿卿拿出手机开导航，发现这里离学校西侧门不远。

“走吧，我们先回学校。”池卿卿点开始导航。

“不走西侧门，那几个人可能会在那附近蹲人。导正门。”

林泽把门关好，两人跟着导航往正门走。

出了巷子，街角就是一家药店。池卿卿拉了下林泽的衣角，示意他停一下，然后转身进去买了消毒水和伤药。

“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吧，你这样回去，路上被其他同学看到了也不好。”池卿卿拿着一袋东西出来。

这里是商业街街尾，尽头是江滨公园。

两人走到公园喷泉边，池卿卿拧开矿泉水对着林泽的手冲洗干净，再拿消毒水冲一遍。

“疼吗？刚刚怎么就伤到手了？”

“有个人指缝里夹了刀片。”

林泽轻描淡写随口说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卿卿。

池卿卿低着头没看他，从袋子里拿了几支棉，轻托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给他上药。

所幸伤口被割得不是很深。

“害怕吗？”林泽忽然说了一句。

池卿卿以为他问的是今天遇到那些混混的事，就点了点头：“有点，都没反应的时间。”

“不是......”林泽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了，“我是说，我打架的时候是不是很吓人？”

“噗嗤——”池卿卿忍不住笑出来，“谁打架不是那样。”

林泽心里那点担忧顿时散去。

“好了。”池卿卿给他手扎了个蝴蝶结，然后拿起垃圾跑去扔掉。

“刚刚那个人没抓疼你吧。”林泽盯着她的手腕，回想起刚刚那一幕，戾气又浮上来。

“没，我们要不要报警？”池卿卿问。

“那边没监控。”林泽也不认识那些人，“刚刚在便利店他们利用个小孩叫我过去的。”

虽然不甘心，但只好先搁下。

把池卿卿送回学校后，林泽回到刚刚那家便利店，拿出手机报了警。

过了些天，有人举报那伙混混又出来惹事，直接在现场被抓住。

当然这是后话。

林泽录完笔录回到家，换衣服时看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尤其是手臂那里，都紫得发黑了。

幸好不是夏天，池卿卿要是看见......

林泽嘴角刚扬起，像是想到什么，嘴唇又重新抿紧。

早上开完家长会，下午放半天假。

简单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林泽换了身衣服，把今天早上熬好的粥装到保温盒里，提着去了医院。

医院永远人满为患。

林泽穿过大堂，熟门熟路地上了住院部九楼。

“妈， 我来了。”林泽放下保温盒，扶着林母起来。

林母穿着病服，面色苍白，但是看上去精神很好。

她笑眯眯地看着林泽：“小泽你来啦。”

林泽应了一声，帮她架起小桌板，然后从保温箱里盛了碗粥出来。

“小泽，你的手怎么了。”林母拉过林泽的手看。

“不小心刮到的。”

“怎么今天过来，今天不是周日吧。”

林泽解释了一下，林母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却没吃，抬起头问林泽：“那小泽的成绩怎么样？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林泽整理床头柜的动作停下来了，林母用的词是“以前”，不是“上次”。

“嗯，一样。”林泽继续整理。

林母却停下来转头看他：“小泽，妈妈想听实话。”

林泽收回双手，扯出笑容：“妈......”

“我给你们学校的老师打过电话了。”林母眼里闪动着水光，“不是你们班主任，是妈妈以前的同学。”

说完后，两母子谁都没有动。

过了很久，林母擦干眼泪，拉过林泽的手：“小泽，妈妈好了很多，妈妈想回家。”

“妈，你别乱想，就在医院，有医生和护士，我也能安心上学。”林泽说完才想起他妈妈已经知道了真相。话收不回去，只好沉默。

“小泽，没有合适的心脏，这病就这样了。”林母看着自己的儿子，才十八岁，却为了自己......

林母还想继续说，医生过来查房了。

查完房，医生叫林泽到办公室。

“你母亲要求出院，医院这边检查过了，病人符合出院的条件。”医生开门见山跟林泽讲。

“医生，那她的病.....”

“只有心脏移植才能解决，其实在医院耗着也是耗着，回去心情好了更利于健康。”

医生匆匆忙忙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林泽回到病房，林母已经喝完粥在等他，脚边是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

办完出院手续，两人回到家，林母一进门就回卧室，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小泽，这里面是妈妈留着给你上大学的钱，现在我把它给你，小泽，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不会有比现在还糟糕的事情了，你能不能，为自己努力一把？”

晚上十点，林泽周五周六晚轮班不用去便利店，林母也早早就睡觉了。

夜深人静，林泽坐在自己桌前，面前摆放着那张银行卡，那些平日里压下去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他能进附中这所中考时只看分数的学校，因为他就是考进来的。学霸光环他也曾经拥有过，只是刚好那年，也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爸爸做生意失败，背负巨债，他倒是从楼顶一跃而下解脱了，却留下妻儿相依为命。

变买完家产那天，母亲晕倒送去医院，又查出了心脏病，那些担子一下子全落到才刚上高一，十六岁的他身上。

他母亲躺在医院，以为还清了债务，但实际上只是还了一部分，债主看他年纪小，答应让他成年后再还，他们现在住的这房子，是林泽姨母家的旧房子。

不收租金，只是姨母好心，不忍他们流落街头。

那些锋芒那些抱负那些梦想，被他全都压进了心底，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

不是他不学，是不敢学，他害怕有希望又不能实现希望。

干脆就统统扔掉，麻痹自己，我本来就不会，我本来就这么差。

可是今晚他母亲拿出来的这张卡，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被压下的念头纷纷跳了出来。

反正不会比这张卡拿出来之前更糟糕了。

林泽拿起那张卡，把它锁到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