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路颠簸，破旧的吉普车发出破铜烂铁般哐当的声响。

陶籽被这些聒噪的声响扰得心烦，她揉了揉耳朵，用余光打量着老A。

老A当然察觉到她的注视了，他慢悠悠地拧开收音机，郊外信号差，又是后半夜，收音机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跟听鬼故事似的，陶籽有些怕。

她再次打破了沉默：“你女朋友呢？”

其实，她是想问，女朋友的手机怎么会丢到这样的大山里，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要躲避警车，你救我出来是不是就因为我捡到了你女朋友的手机，你想要拿回它……

陶籽越梳理越明朗，也越害怕。

她想，自己该不会是落到什么变态杀人狂手里了吧！他该不是杀了自己的女朋友，费尽心思拿回手机就因为手机里有证据?

车里暖气开的足，陶籽双手对握着，手心里出了薄薄的细汗，暖和起来的手背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她低头看向那一块被烫伤的伤，红红的蔓延了整个手背，像极了一只幼年的壁虎，丑陋极了。

老A轻咳了两声：“你比我想象的要镇定。”

这句话从侧面证实了陶籽心中的一些想法。

她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你女朋友的手机怎么会都在我们村，我们村很偏的。”

“不知道。”老A吸了一口烟，有些不耐烦的扔掉烟，将车窗摇上去。

“我把手机还你，你把我放下来。”

陶籽有些忍不住了，她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前十八年都在大山里面生活，小打小闹还行，面对杀人狂，能从容的对答这么多回合已经是人类奇迹了。

说起手机，老A皱了皱眉头。

“你刚刚不还求我手机借你用几天。”

陶籽苦笑，她哪里是贪那手机，不过是想用手机当筹码牵制他，但是她这会儿想明白了，变态杀人狂啊，她一个弱女子，牵制个屁！

“我想了下，这个手机对你一定很重要，还是还给你好了。”陶籽将脚从湿透的鞋子里拿出来，冷后遇热，此刻她的脚又烫又痒。

陶籽感觉自己被架在火里烤着，一放松可能就会葬身火海。

老A没在说话，他专心地开着车，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方，见后方一路空旷，他扬了扬嘴角。

突然，他猛打方向盘，将车头对准一个水塘后停下，而后跳下车。

陶籽想跑，开门的时候发现老A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在车门边了 她乖乖下车，跟着老A往前走。

老A走到一个黑色的大众车面前，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又绕回到驾驶座，往回的方向开。

陶籽看懂了，他这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迷惑警方吧。

天都快要亮了，陶籽一夜没睡还不停奔波，困得眼皮直打架，却又不敢睡。

她只能抠自己手上的肉。

也不知道哪家的公鸡在打鸣，她看着车里里的时间：4点23分。

车子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又拐了很多很多弯，多到陶籽想记路的，发现她根本就记不住。

再抬头时，车子停在了不知名小镇上的一栋老旧小区里。

他从车里拿出手电筒，拽着陶籽就往里走，打开六楼的一个房间门，啪的一声锁上了门。

又从床头掏出一个亮闪闪的手铐，将两人拷在一起。

“跑了半天车，我累了，先睡。”

陶籽不敢睡的，但想想自己又逃不掉，不如先睡一觉，恢复体力。

陶籽睡得并不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醒醒，你这样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陶籽睁开眼睛，当看到身边的男人时，她怔了几秒，睡意全无。

她猛的爬起来，却被手腕上的手铐钳住了，又跌回了地上。

“你……”陶籽看着手铐，“你能不能给我松开。”

老A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没得到回应，陶籽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她靠在墙角，盯着发白剥落的墙灰发呆，直到看得眼睛酸涩，终于收回视线。

“老A，你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老A掀了掀眼皮。

陶籽并不着急，继续自言自语着：“老A，你是不是准备拿回手机就把我解决了灭口？”她顿了顿，故作轻松，但止不住打颤的牙齿却出卖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难言的事可以告诉我，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老A终于睁开了眼睛，讶异陶籽说出的这番话。

他动了动身子，“你不怕吗？”

“怕，特别的怕，但是你又不会我害怕就放了我。反正我这一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当然，我还是很不甘心的，我才十八岁呢。我也向往大城市的月亮，向往不被束缚的人生。”

陶籽说完，就真的轻松了不少。

她看向老A，这会儿天完全亮了，她才注意到，老A长得也不算丑，棱角分明，硬汉的那种。

她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传入老A的耳朵里，“其实看得出来，你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老A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好似默认了她的话。

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烟，凑近陶籽跟前，示意她点火，点着了烟，老A猛吸了一口。

“会做饭吗？”

陶籽点头。

“去做顿饭，我饿了。”

他在前边走着，陶籽被迫在后边跟着，将房间里的门窗都锁了起来 ，才放心的给她解开手铐。

陶籽站在厨房前，她其实并没有真的一心求死，她想逃的，但转念一想，肚子饿的咕咕叫，吃饱了再思考逃跑的事吧。

厨房里并没有什么菜，一颗烂了的白菜、一个西红柿、一沓鸡蛋、一小袋面粉，还有一些糊掉且冻成冰渣子的盛饭。

“你吃面食吗？”

“吃。”

陶籽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用面粉煎了两块饼，饼上还放了一个鸡蛋和几片白菜。

全程，A都没有离开，他靠在门口紧紧的盯着陶籽。

陶籽将卷好的饼递给老A。

老A也是饿急了，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一张大饼没要几分钟就消灭了，他这段时间东躲西藏来回奔波的太久没有吃到一顿好吃的东西了。

陶籽也给自己卷了一样的饼，她吃的慢，心里还装着事，食不知味。

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从衣服内里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还给你吧。”

老A正在解决盘里的西红柿炒蛋，猛然看到眼前的手机，夹在手里的鸡蛋啪的掉到了桌子上。他飞速的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我和她吵架了，很凶。”他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凶到我让她去死，然后她真的走了，她离开的那一刻，我心里特别的爽。”

说到这，老A抬头，问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你谈过恋爱吗？”

陶籽摇摇头。

“那可惜了，你要是有男朋友，你可以问问你的男朋友，当男人突然不被女朋友管束的那一刻，他心里别提多爽了。那会我就是，被她管了那么久，突然分手我心里就一个想法，好好玩他个几天，玩够了再找她复合。或许，以她的尿性，可能不要三天就会主动来找我。”

他拿出一根烟，点着，猛吸了好几口。

“但是我没等到她来找我复合，反而等来了警察。”

陶籽像个虔诚的听众，托着腮，期待着下面的剧情，结果，他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烟一根接着一根，周围聚满了浓浓的烟雾。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