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幻境像泡影逐渐湮没，张善依旧保持之前护着沈摹的动作，女人的菜刀放下来，直直站在他面前。

赵迁起身伸个懒腰，走到张善旁边。此时的张善已经泪流满目不住发抖。

“这是你的记忆，对你的刺激太大，导致你选择性遗忘了这一段。”赵迁看了看身旁的女人。“所以你记不得这段很正常，但是她的歌，你忘不掉。”

沈摹听完后也站起来跟在后面。张善不住地流泪，忍着不哭出声，长时间的紧绷导致他身体一软顺着墙脱力坐在地上。

他低着头呢喃：“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赵迁也随之蹲下，伸出手替他擦擦眼角的泪水。“这些事积压在你的心里，年岁生长，成了不可磨灭的恐惧，不怪你。”

泪水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一直站着的女人好像听见了，僵硬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蹲下来，伸出胳膊，用枯瘦的五指想去帮张善擦去眼泪。

“杀…杀杀…”

张善一惊慌忙想朝后退，还没挪动就被赵迁按住拍拍。“你仔细听，她说的是什么。”

“杀杀…sha…扇、善善…”

张善辨别清楚，才把所有事都弄明白，泪痕在鼻旁形成干涸的小渠。

她在喊他，像以前喊他吃饭，喊他去玩一样。

骨瘦如柴的手如愿碰到张善的脸，那种触感像是粗糙的木石，刮疼了他的脸，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又暖又软。

……

白色SUV飞速行驶，沈摹愣愣地坐在副驾上消化刚刚看到的情景。

“怎么了小同学？傻傻的员工我可不收。”赵迁侧过头调侃。“你就当看到灵异事件了，以后跟着我这样的事情见的更多。”

以后跟着？那别了，我还是辞职吧。沈摹想。

“你若是想辞职也行，可是咱两合同都签了。”赵迁露出一副同情模样。“毁约先交二百五十万，然后分期付款每个月三万。”

沈摹心惊：“什么？！我什么时候签合同了？”

话刚说完一张纸扑到他的脸上，他连忙展开去看，密密麻麻的字，最下面是一个拇指印。

沈摹突然想起来他那会正在闻办公室里的香，然后不知不觉睡着这件事。

所以那时候被卖、被迫摁下的？！还有那个二百五的数值明晃晃摆在他眼前，好像在告诉他什么。

沈摹：“…”

他顿时有怒就敢言。“这种事那么危险，而且你半路脱逃，我一个人怎么应付过来。”

“我可没跑，制造那么大的幻境需要耗费精神力，我要不休息一会，到时候出差错弄个无底洞来，你不怕掉进去？”赵迁开着玩笑。“而且你不是对付过来了。”

沈摹听完将怒气憋回去。

车开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两人下车走到门口量体温。

“去哪？”沈摹转头看所谓的老板。

后者则是抬起下巴朝住院部努了努嘴。“去找你的小弟，张善。”

沈摹：？我什么时候有小弟了。

住院部充斥着生理盐水的味道，白花花的墙面一尘不染，有的病人拄着拐杖在走廊里做康复运动。

赵迁走到护士站询问一番，得了回答转身朝一个病房走去。“之前和你说的倒霉蛋就是张善，估计是去鬼屋玩吓得心脏病复发，差点把小命丢了。”

“你就当我是个引渡生死的人。”他为了让沈摹能听得更明白，于是继续开口。“每个人死前我能帮助他们制造幻境，至于在幻境里怎么选择，是对是错，是生是死，就看他们了。”

“像刚刚张善那例，他克服他心底的恐惧跳出来救你，这就够本活了。”赵迁顿了顿。“换句话说，我是负责审核他们是否有资格活着。”

病房门被打开，张善正吃着水果，然后抬头看到沈摹，支吾着咽下果肉激动喊道。

“沈哥！沈哥老板！你们怎么在这，我我我…我一觉醒来就在医院了，我还以为做梦的，原来你们真的存在。”

“沈哥老板”赵迁听着皱眉，进门时脸上挂的笑淡了些。他平时引渡的灵魂者如果能够回生，那么幻境里的景象就当作一场梦，醒了也就忘了。

而张善竟然记得，这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

也有可能是他没睡好出了差错，问题不大。

沈摹几步走到张善旁边坐下，看到他身边放着的心电监护仪，机器滴声和线条看起来都挺正常。

他盯着张善的脸有些动容。“你当时…怎么敢出来保护我的？躲在衣柜里说不定不会被砍。”

张善听到憨憨一笑，抬手挠头不好意思起来。“可是之前沈哥你把我放衣柜里，那时候衣柜最安全，沈哥你有危险，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的看去，看得赵迁满脸黑线。

“喂喂你两够了，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的手握住刀救了你两，你们倒是称兄道弟起来。”

床上两人听到齐刷刷朝赵迁的手看去，修长分明的五指搭在风衣口袋边上，灰褐色风衣衬得他的手更匀称。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张善脸上的疑惑都快变成字贴在脑门上给别人看见，他张口结巴指了指赵迁的手，又指了指赵迁，一时之间没人能翻译他的话。

坐在一旁的沈摹也是讶异了一会，不过很久脑子转过弯，转头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老板他不是人。”

赵迁、张善：神他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