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沈摹趴在床底下倒不是这么想的，他这样不明所以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带他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又自己溜了。

总结一句话，这会不会是一场密谋已久的绑架案？

书桌被咣当咣当砍碎的木门震得作颤，门外的女人像是不知疲累，撞击而引起的木屑胡乱落在桌面，豁口也在逐渐变多变大。

沈摹躲着坚持不动不作声，而一旁的张善就没那么沉静了，筛子附身一般缩在衣柜里，隐约还能听到他因为发抖而上下打颤的牙齿磕碰声。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心中祈祷门和桌子结实点，或者门外的女人走掉。

砸门声突然慢下来，接踵而至的是那道温柔女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听起来有些沙哑，女人在门外一边唱歌一边挥刀，随着门被砸得破烂不堪，那道声音也开始变得犹如砂纸打磨桌面一样难听。

歌曲因此变了调。

衣柜里的张善忍不住朝后挪了挪，把自己缩成一个团，不大的衣柜勉强能掩盖住他，两扇门隐约透出一丝缝隙，足够他看向外边。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木门忽的被砸破，连带着书桌朝后推了半米远，桌角划拉瓷砖地板发出刺耳声，女人蹒跚双腿，头发散乱走进来。

躲在床底下的沈摹意识到防门被破，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他抬眼能看到女人破旧的鞋，一步一步朝里面挪。

是挪，女人的腿脚就像不听使唤，没骨头一样时不时膝盖落地，下一脚膝盖骨又很顺滑地抬起。

沈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有力，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徐徐脚步声愈趋愈近，没过多久就到床边，床上响起被翻动的声音。

女人口中歌声改变成只言片语的呢喃：“杀…杀杀…”

沈摹瞳孔一震，紧盯床边那双脚。张善则躲在衣柜里努力稳住不颤抖，眼睛眯起来去看缝隙。

“杀、杀…”

女人好像找不到东西变得越来越急，床上翻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暴躁，床栏被她的菜刀一下下挥砍，床上的衣服凌乱落地，沈摹朝后面挪动，企图在女人不注意的时候脱身。

他正自向后退着，忽然看到不远处女人的脚被灰色旧布料覆盖，布料还在不断向下，形成一个叠层。

接着就是女人憔悴苍白的脸。

沈摹一个激灵，脑袋磕到了床板，女人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口中一直呢喃：“杀…杀杀…”

然后女人枯枝般的手伸进床底，一个劲地朝里面掏。看到此景的张善牙齿直打颤，一个大气不敢喘。

菜刀还在女人的手上，她因为没有掏到想要的东西变得急躁起来，菜刀在床边砸动，伸进床底的指甲次次挠着地板砖，刮在人耳朵里着实难受。

看这架势，应该是打算把床直接砍成两半。沈摹收下想法，冷汗从鬓角冒出来，又顺着耳廓滑进衣服里。

他左右看看，发现床底还有几个沉满灰的玩具小车，应该是他太过紧张只盯着房门和女人的脚而看遗漏掉的。

沈摹朝身侧伸出胳膊努力去拿，玩具小车碰到他的指尖，然后被他反手捞回，他冷静下来去看小车的结构，发现和自己小时候玩的那种很像，发条型，拉扯或转动发条就可以跑很远。

太好了！沈摹眸中泛出光亮，用另一只手扯动发条，然后在自己身后作开始点，将小车放出去。

女人还在胡乱抓着，突然看到有个能动的东西从床后面跑过，她的注意力瞬间被小车吸引，收回已经挠破出血的手，恍惚朝小车的方向蹒跚而行。

沈摹见她暂时离开长呼口气，然后慢慢从床底挪出来，脚尖着地慢慢踱到旁边，看见衣柜里张善慌张的眼神，伸出手在嘴边作出噤声。

女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摹，满眼都是卡在角落还在走动的小车，嘴里仍是呢喃那个字。

沈摹慢慢挪到衣柜边，小心翼翼打开衣柜门，眼睛时不时瞟向身后，他们的位置距离被破开的门很近，只要女人一心在床那边的小车上，他们就能安全脱身。

为了尽量不弄出声音，他们开衣柜门的动作很慢。张善略微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这还离他们逃脱这个地方很远。

沈摹努力稳住身形，突然发现张善的衣服勾在衣柜门缝上，他戳了戳张善示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衣柜门吱呀声猛的响起，眼前光景变幻，他的身体一下贴在旁边的墙上。

滴血的菜刀悬在空中，而张善一人挡在他面前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