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整个队伍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安康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之前收集者的伤势上明显有被利爪撕裂的痕迹。这触手怪却是全身上下没有爪子的。

一想到至少还有一头猛兽，虎视眈眈，安康不安的加快脚步，赶上了前面的队长：“队长，这触手怪不是那天袭击收集者的那头猛兽。”

队长的反应很平静：“那头畜生很聪明，我们是被它引到这触手怪的地盘的。不过它也没好过，眼睛中了一箭，带毒的。”

安康稍微宽心了一些：“队长，这样我们算完成任务了吗？”

“小兄弟，你想回去了？”这是队长第一有礼貌的称呼，语气中带着一丝亲近。安康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没有那么简单，行政部的人，可不好交代。”

安康感觉的出来，这一战之后，整个队伍对待自己和女孩好似接纳了许多。队长应该是对行政部的人没什么好感，从他语气中听得出来。

休息站的篝火重新点燃了，安康往里扔了一颗火球，吸收了金属球，原本消耗殆尽的能量，短短1个小时，又可以凝结成一个火球了，虽然比平日凝结的小了一圈，但也足以说明自己恢复能力提高了一大截。

队长看向安康的眼神很不一样了。他对控火师这个职业是了解的，刚刚触手怪这年轻能发出那样大的火球一招制敌已经很稀少，想不到此刻还有余力。

平日在聚居地，控火师大部分只是作为后勤人员的，虽然知道他们的控火术有战斗能力，但是往往舍不得用，性价比太低。

控火师核心职责还是给大家提供无后顾之忧的温度。

这少年天赋很出众，假以时日或许能升为烈火祭司。这种稀少的职业。

众人脱去大衣，靠近篝火，一战下来多少都挂了彩，处理伤口是那个女孩子。

她没有施展所谓的“复生术”，只是用发出金色光芒的手在伤口捂了一下，然后非常娴熟的用她那些小刀和剪刀，飞速的去除腐肉、上药、包扎。

一番处理之后，众人身上的伤口都绑了绷带。

一番操作，让她体能有些透支，忙完之后，在安康后方铺了毯子，就躺下休息了。

其他人多数也都半靠、半躺的靠着篝火边。

安康手上拿着昨日胖子打包的食物，在火上加热，队长却是擦拭自己的长枪和一柄宽剑。

”休息3个小时，我来守着。”这话队长是对众人说的，大家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久，就响起了呼噜。

安康想避开队长，好好研究一下，身上的金属鱼鳞铭文，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怕有什么负面影响。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见安康没什么睡意，队长看了一眼少年。

“安康，安宁健康的 安康。”

“好名字。”

“我叫正坤。”队长淡淡道，他手上依旧在认真的擦拭巨剑。”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

“今次多亏小兄弟来得及时，否则这一战凶多吉少。”

“呵呵，运气好，倒是没有想到这触手怪这么怕火。”被人真诚的感谢，安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雪原上，越难处理的野兽，越怕火，当然他们怕的是等级高于自己的火”

安康听的有些迷糊，那边队长已经转移了话题：“以后小兄弟，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安保局找我。”

安康脑中一个记忆闪过，惊讶道：“正坤大哥，你。。。。。。你是安保局局长？” 那个一直被胖子吐槽，带了3000人来投靠的外乡人。

在他想象中，那个一直和聚居地土生土长的老人作对的，应该长着一张奸诈或者刻薄的脸。

眼前这个仪态堂堂，阳刚之气溢表的稳重男人，就是安保局局长。让安康一下子有些匹配不起来。

“小兄弟，一定听过我的恶名吧，你是聚居地从小长大的。” 似乎知道安康想什么，正坤抬头看着安康笑道。

安康也没有否定：“正大哥，对聚居地高层的事我们年轻人不了解，不过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削掉我们的福利，聚居地百年来一直对老人有福利，否则有些人也安心不下来在聚集地一代代生活下去。”

队长点了点头，却是问了个问题：“小兄弟，你知道聚居地A类岗位的配给标准吗？”

“普通配给的4倍啊。”这个聚居地所有人都清楚的。

正坤没有反驳：“按照聚居地协议确实只有4倍，不过不知道小兄弟还知道不知道一些隐性福利？”见安康一脸茫然，正坤继续解释，

“比如每个A类岗位每年可以申请2个B类岗位给亲属。”

安康对这一点其实没有多大意见，自己升到能量塔副主管也有一个类似的名额，带上自己人的权利且给予非正式编制的B类待遇，自己对胖子的许诺就是因为这一点。

只是没有想到A类是每年都可以带2个正儿八经的B类。

见安康不以为然。

正坤继续说道：“每个月休息10天，24小时供暖供电，热水，人均居住面积不低于100平。有4个护卫，一个秘书，有专门的特供食物，免费医疗。”

“你心中或许会以为，有能者居之，认为这些都是他们应当的，每个人有能力升上去就都会享受这样的待遇，这是公平的。”安康心中的想法被道出来。

“莫非不应该是这样吗？B类的人比C类强，享受比C多一倍的待遇，这很公平，虽然A类确实有些福利超出我想象，但是这个只是度量问题。”

“那你可知道这届的行政部正负部长他们的父母活着的时候是什么岗位？物资局、保育局、宗教局、刑罚局、正负局长的父母是什么岗位？他们的爷爷那一代又是什么职位？”

安康心中想吐槽，这安保局局长是满腔的不满啊，这语气。

“从行政部成立开始，这些岗位一直是在他们几个家庭内部流转，行政部长之所以是行政部长是因为他爸爸是行政部长，他爸爸之所以是行政部长是因为他爷爷是行政部长。”

安康目瞪口呆。

“唯一例外的就是我，把他们的安保局局长的位置给换了，而代价是随我回来的3000兄弟，现在只剩1800人不到，聚居地最危险最累的活我们做。”

“今天的狩猎你也看到了，一个安保局局长亲自带队，去完成任务，死了2个兄弟。”

“正坤大哥，无论哪个聚居地，对待外人差不多都是这样，想要融入都要付出代价，这个规矩行政部你没来之前一直如此。”安康说的也是事实。

“小兄弟，我20年前可是带着行政部的任务离开的，可不是你们想象的外人。也是和你一样在这个聚居地土生土长的，我的父辈也是为这个聚居地奉献了一生。“

这个信息安康确实从未耳闻，也不见聚居地有这样的说法。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双眼凌厉但深藏风霜的男人。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聚居地现在被分成了层次分明的四类人，四个等级分明的阶层，你觉的A类的贡献最大，那你说说，如果有一天，食物不够了，这四类人，要去掉一个最无用的，最不会影响聚居地生存的，应该去掉谁？”

正坤问的很认真。

安康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脑海中过了一个遍：D类多数是从事最危险的，在矿洞挖煤，开拓地图，C类是收集者，建筑，工厂的工作者，B类是厨房、信仰、救护站，能量塔。这3类都缺一不可，唯一可以舍弃的，却是A类。因为A类的工作很容易从B类人里替代。但是让A类去替代B类、C类的他们不会愿意，也缺乏技术，至于下矿洞挖煤，安康想想都觉的不可能，即便真愿意，这些大老爷们一天也挖不出多少的量。

安康的脑子里闪现出物资局局长被人拱卫着的风采，这样一看便是大人物的人，竟然是可以舍弃的？如果真的到了聚居地生存挣扎的边缘，舍弃他们，反而能释放出一大笔被占据的配给。

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让安康有些不舒服。

“如果剩余的3类人，再剔除一类。你觉的会是谁？”正坤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安康打了个冷颤。

B类的人，也许单独一个人比任何C和D类岗位的个人都重要，但对一个团体来说，C和D岗位的人，没有B依然可以活下去，只不过死亡率高一些，温度控制能力差一些，但依旧会坚持下去，反而B类无论和谁留下来，聚居地都比较悬，因为C和D占据了聚居地全部人口的80%，他们才是养活这个聚居地的主力。

队长望着外面渐渐平息的风雪，淡淡道：“100多年前，我们的祖辈来到这片还是平坦，物资丰富的地带，搭建起了能量塔，他们为了聚居地最大限度的发展，让体质差的，文弱的男人，不适应严寒的男人，女人小孩，留在了聚居地的中心，让最能抗寒冷，意志最强的一批男人去开拓，去狩猎，去采集。”

“起初，这些出力最多的，因为从事最累的，能获得最好的配给，被男人们保卫在能量塔中心，虽然配给不多，但也勒紧腰带同甘共苦。”

“后勤部成立了，由留在聚居地的那一批人来负责，一些清理物资、分配物资的任务。后来物资慢慢多起来，事情也多起来，大家结婚，生育，老去。后勤部改成了行政部，行政部的新一代上来了，他们大范围的招人，要扩大聚居地，人口就是力量，大批的物资，被分配给这些招过来的人，他们成立了安保局。说是为了保护在外的同胞，专心做事，不用一边劳作一变还需要携带兵器警惕周围的野兽。”

“从北面来了一队商人，带来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吃下去像豆子，在大家都啃树根的年头，能吃到豆子的，自然是掌握物资和武力的那批人，就这样生活了10多年，大家只是将它当为一种奢侈的食材，直到新一代的婴儿出生了，有人出现了，奇怪的能力。”

“天赋？”安康一直奇怪为何有人能觉醒，有人不能觉醒。

正坤没有回答，继续自顾自说道：“大家找不到根源，但大体上明白了，吃下那神奇豆子的，后代有很高的概率会觉醒。”

“就在大家想大量引入豆子的时候，商队消失了，这段历史也被压制住了。后来一代又一代，最初吃到豆子的后代的后代，有一部分觉醒的能力超过了父辈，B类岗位就出现了。”

安康静静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但是内心却是卷起惊涛骇浪，他宁可相信自己的天赋是上天的眷顾，是对自己命运的馈赠，或者是优秀父母的继承。

而现在正坤所说的粉碎了这一切，自己所谓的天赋，来龙去脉是如此的荒谬和缺乏励志。

“AB两类配给总额占据了整个聚居地配给额的80%，而人数只有20%，其中最大头的又是被人数最少的A类岗位享受着。”

“小兄弟，我们要让聚居地恢复祖辈的理念，聚居地才会有未来，5年我死了1千多兄弟，你可知道到C类和D类死了多少？”

“9000人！”正坤没让安康回答，语气中满是悲愤。“死的都是当初开疆扩土的后代，不是呆在温室被呵护者的后代。而A类的呢？他们一代代在能量塔附近，享受着我们采集来的物资，去交易享受的物资。这公平吗？”

“自己一直生活在收集站这个温室之中，竟然对聚居地的了解，如此的流于表面。”安康脸色很难看。

“正大哥，那后续你想怎么做？”

正坤沉默了，眼睛看着跳跃的篝火。就在安康以为他不准备回答的时候。

“有些东西既然烂到了根子里去，除了截掉坏死的部分，没有其他的办法，否则整棵大树都会死去。我和你都是树上的一片叶子，不能让它再烂下去。”

安康听的出正坤对自己带着些许期待，或许这里面有拉拢的味道。他脑子却是闹哄哄的，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聚居地陷入内乱！”

“我只不过想按部就班的获得一个B类工作，有一间暖房，有一个老婆，或者幸运的话能有一个孩子，每天两夫妻按部就班的去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偶尔和胖子他们可以聚一次餐。”

“即便行政部烂到根子里，自己作为控火师，该有的福利不会改变，但如果陷入了内乱，一切将会不一样。”想到这里，安康觉的正坤的话或许是对的，但自己个人来说却是排斥的。

安康站了起来，苦笑道：“队长，我们先将任务完成，聚居地在刚刚这一场降温中，能量塔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正坤脸上出现一丝失落，但他明白这少年虽然稚嫩但有自己的想法，没有真正接受自己的观点。或许还是年轻吧。

“聚居地必然会有一场大的灾难，要么底层的默默的被压榨而死，没了根基，上层也凋零，要么底层有人奋起反抗，谁想置身于自己的小天地，小确幸，那不过是幼稚的想法。”

安康年龄未到，认识不足，正坤没多说，心中希望他遇事后，慢慢醒悟到这一点。

安康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作为控火者，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就是去能量塔上班，他对聚居地的能量塔的了解，并不比能量塔在职的人差。

聚居地的能量塔属于第一代技术，供能上限有限，现在外部的温度已经跌落到零下80度，技术上，能量塔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过载运转，和上天比拼耐力，这次降温如果是1-2天的，折损几年使用寿命，加大能量输入，应该还可以熬过去，如果老天不给活路，降温超过两天，这种过载，回导致能量塔的外部结构，融合，最后结局就会是爆炸。

还有一种方式依然维持现在的运转功率，但是能量塔热量覆盖半径会缩小一半，这是致命的，会导致聚居地外围绝大部分建筑降到零下60-80度这个区间。会有1-2万人死亡，差不多也就废了。只有最耐寒和躲到能量塔周围的人才有可能熬过去。

“希望行政部能做两手准备。”安康心中默默念道，他对行政部还是有些信心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决策上不至于比不过自己。

正坤队长的话，安康内心深处觉的他还是被偏见歪曲了，他见识过物资局的局长，也在慧姐那里见识过一些中层管理者，他们表现出来的精明气质，安康有心学也学不来。昏庸无能这四个字离他们相去甚远。

安康认为还是可以相信的。自己便不在意世袭制，或许自己的后代也能世袭自己的天赋，那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