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趁着夜黑风高之时，一抹黑影蹿入了奉襄王府之中。

来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楼听肆的书房外，被门口楼听肆的亲信侍从引入了房中。

“听说王爷府上来了一位美人，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吗？”一入房门，来人便单刀直入地切入了正题。

他面容清秀，是个典型的书生面相，说起话来时也是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模样，得了谁估计都要说他一句书呆子。然而若是妘婀在此，必然能一眼认出此人的身份——

朝中四品扬武将军，苍鉴。

看到苍鉴来了，伏在桌案前的楼听肆笑而起身，招呼道：“许久不见了，伯察。你怎的还是这般古板？也不寒暄几句，上来就知道谈公事。”

楼听肆这么说，苍鉴干脆换了个话题：“既然如此，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娶亲？”

楼听肆：“……”

“王爷而今也二十有三了，同龄的男子别说是王侯，就是一般百姓家里都有几个孩子了。可王爷至今府中别说是王妃了，连个侍妾都没有。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苍鉴说得十分认真，语气仿佛是在谈论什么国家大事似的。

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他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很让人语塞……

这就是苍鉴的风格。

许多年没有再见识过好友这般模样的楼听肆噗嗤一声笑了，吐槽道：“鉴，你这话说出来难道不觉着自己像是个老母亲么？”

伯察，是苍鉴的字。他是家中老大，故取“伯”。“鉴”又通“察”，故取字为“伯察”。

不过实际上只是因为实在不想再让损友们喊他“鉴”了，听上去总像是在骂人。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鉴”字是脱离不了他了。

两人互相“问候”，以示“友好”。最终各挨一刀，决定放过彼此。

“那是给我们送上门来的‘韶阳郡主’，目前只知晓是和妘家有关，具体来历还不太清楚。”楼听肆先是回答了苍鉴最开始的问题。

于是苍鉴皱起了眉头，表情肃穆地说道：“圈套？”

楼听肆把玩着桌上的折扇，笑言：“虽然神秘了些，但本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有什么意图。”

是的，楼听肆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妘婀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她身上涉世未深的痕迹过于明显，对皇帝的那股恨意也丝毫不虚，她本身的目的也很好猜。

楼听肆对妘婀本身虽不信任，但也并不将她视作威胁，甚至可以加以利用。

现在的问题是——她背后的人是什么意图？

他可不信妘婀一个弱女子有能力在各方人士都在找寻屈翦水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找到对方，并获得了对方身上的玉佩和其他物什。

还是顶着她那张既可以招来宠爱也可以招来祸患的脸庞。

楼听肆最近找人调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任何关于妘婀的传闻。

虽然妘婀隐瞒下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可单单是她那张见之难忘的脸，都绝不可能查不出半点消息。

可事实就是——查无此人。

楼听肆考虑过是否有易容的可能，因此他才在夜里偶遇妘婀的时候特地近距离观察了她一番。

结果是——没有。

种种的一切都表明妘婀身后一定还有人在暗中操作。

正如楼听肆本人所说的一般，妘婀这枚棋子，不出意外的话会非常好用。可同时，风险也极大。

这其中的风险并不在妘婀本人，而在那个隐藏在她幕后不知名的执棋者。

暂且不说妘婀的事，楼听肆将话题转到了苍鉴此行的目的上来：“桓王那边，你怎么看？”

“试探。”苍鉴直接了当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

楼听肆两眼半阖，发出一声嗤笑：“那还真是看得起本王。”

皇帝想要削弱郡王们的势力，可郡王们手中几乎个个都握着兵权。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楼听肆在郡王之中论实力和智谋都丝毫不弱，最关键的是他与其他郡王还有最为不同的一点——皇室身份。

他是先帝的幺弟，也是当今圣上的小叔叔。

皇帝既害怕楼听肆在他削藩之时从中作梗加以阻挠，又害怕楼听肆干脆直接以此为由起兵造反，所以就先拿离楼听肆最近的桓王来先试试其态度如何。

当然，估计还有几分震慑的意思。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罢了。

“现在宣衡境内情况怎么样了？”楼听肆看上去不甚在意的问。

“匈奴那边已经撤兵了，想来多半是狗皇帝和匈奴人的交易。”

“西南面的说是叛军，实际上都是皇帝手下的人，现在正跟插了狗鼻子似的，遍地剿杀桓王的手下呢。”

“不过明面上毕竟是叛乱，也不能不管，只得派人来镇压。”

说到这里，苍鉴文若呆板的书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本来是想派自己手下的人来的，但是机会难得，我自然是趁机抢了这个活计。趁着光明正大，能杀几个就杀几个，反正他自己说的，那群人是反贼。”

有这等削弱敌人的好机会，苍鉴自然不想放过，这是他上任以来干过最刺激的事儿了。偏偏他要是杀得狠了，皇帝不但不能拿他怎么样，还得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给他赏赐。

楼听肆也乐了，一双桃花眼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潋滟。

“有机会的话，暗中保住几个桓王手下忠心的官僚将士，本王相信他们会很乐意为桓王报仇的。”

当然，估计也会很乐意站在他这一边吧？

毕竟……他手上可是有着桓王唯一的遗孤——韶阳郡主屈翦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