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娇宽慰了几句，便到了女眷住的后院。

刚进四夫人的院子便听见有轻微的咳嗽声从里头传出来，院子里煎了药，闻着味道极苦。

见来人是司徒娇和芪贝，四夫人想强撑着坐起来，但看的出身体确实很虚弱，司徒娇赶紧上前扶住她，又拿了靠枕替她垫上，只是突然的触碰，使得她眼前突然一黑，有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是那日四夫人从胭脂铺出来，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身形不稳，被丫鬟扶住，有个猜测突然在司徒娇心里被慢慢肯定。

“吕姑娘，怎么了？”四夫人见她愣神，轻轻推了推她。

司徒娇闭了闭眼，这才缓过神来：“哦，没事，突然扯到腰了。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今早晨起忙着去守灵，着了凉，有些咳嗽，不碍事。”

司徒娇环顾了一下屋内，桌上还有早上用剩下的一些吃食，想必还未来得及收拾，觉察到她的目光，四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吕姑娘见笑了，老爷去的突然，府里人手都去前院帮忙了，这还没来得及收拾。”

司徒娇笑笑，表示理解：“您最后一次见赵大人是什么时候啊？”

四夫人想了想，失落爬满了略显苍白的脸：“三日前，老爷近日都是宿在春香那，哦，就是通房丫头，夜夜笙歌……”

四夫人欲言又止，她握住司徒娇的手，神色凄然：“吕姑娘，你救我一命，我便把你当成自家妹妹，本来是家丑不外扬，但我这心里苦啊，有时候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这深墙大院里，竟是没有一个知心人。”

春秀见自家主子想跟司徒娇说说体己话，便想收拾一下桌子退出去，却不料手忙脚乱下打翻了桌上剩下的半碗豆浆，司徒娇冲芪贝眨了下眼睛，芪贝赶紧去帮着收拾，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桌子，待收拾完二人一起出去了。

司徒娇拍了拍四夫人的手宽慰道：“男人嘛，总归喜欢新鲜的。”

“道理我们都懂，但真正心大的又有几个，就说大夫人嫁给老爷三十年了，听着从春香房里传出的声音还不是坐不住，趁老爷不在寻了个由头狠狠打了那丫头一顿，听说昨晚上大夫人还同老爷吵嘴来着，哎。”

“那丫头被关起来了？”

“老爷出事后她便被夫人关进了柴房里。”

“平日里大夫人待下人都这般吗？”司徒娇起身，去桌上拿了一根香蕉，剥了皮递给四夫人，四夫人接过，倒是没有吃。

她神情呆呆的，半晌才开口：“平日里还算好，但是一沾着老爷的事儿就失了分寸，我偷偷告诉你，先前府里有个丫头生的极为漂亮，老爷动了心思，有几回府里人撞见那丫头从老爷屋里出来，但过了些日子那丫头就不见了，夫人说是赎了身回乡嫁人去了。”

“那丫头叫什么？”

四夫人看她一眼，又权当是司徒娇在陪她聊天解闷，也未有隐瞒：“春桃。”

四夫人想留司徒娇和芪贝在府里用膳，但司徒娇借口还要给人送绣好的夏衣便告了辞，临走前司徒娇又想起胭脂铺门口的那个人，特地提醒了四夫人一句：“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卧床休息便好。”

出了赵府便往三法司赶，她抽过芪贝的帕子，嘱咐道：“你在前院等我，我去去就来。”

一路进到后院，何士彦正埋头整理仵作工具。

“士彦，快帮我看下这帕子上沾染的东西。”

何士彦见是司徒娇，放下手头的事，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好，不过还要一会，你去外头休息会吧，这里面味道不大好。”

“无妨，我便在这等你。”

何士彦看着她笑了笑，便专心地做起事来。

三法司的三楼是掌管天下刑狱之事的端王爷的公事房，平日里他没事便会在此批阅卷宗。

赵大人的案子上头压的紧，也是他走马上任以来第一桩大案，虽然交给了司徒娇，但毕竟是个新人，他仍是暗地里又调查了一遍。

“吕乔去了赵府？”

“是。”方阳双手置于腹前，“方才回来，同她一道的那个丫头正在前院等她。”

“她人呢？”容烜抬眸，正午的阳光恰巧从正前方的窗子里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挪开了一些视线。

方阳指指楼下：“同何士彦在一块儿。”

“今晚你去一趟赵府，把关在柴房的那丫头带出来。”

“是。”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何士彦拿着帕子和检验结果给司徒娇看。

“这豆浆里有砒霜。”

“果然。”司徒娇目光沉沉，“想必赵府的主子们都喝了带砒霜的豆浆，只不过赵大人平时身子骨不大好，又有心病，所以才一命呜呼，至于四夫人——”

司徒娇似是想起什么，一手撑着下巴轻轻地摩挲着。

“四夫人怎么了？你是怀疑她吗？”

“昨个夜里我在宴春楼碰到她主仆二人，她与店小二起了冲突，我听春秀的意思大概是四夫人不吃甜食，所以那碗豆浆她只喝了几口便搁那儿了，所以没什么性命之忧，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查查其他夫人才行。”

“你有法子了吗？”

司徒娇一笑，转身就往外跑，只留下一句话：“山人自有妙计。”

何士彦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笑了起来。

刚冲到院子里，见一同僚匆匆往三楼跑，瞧着样子大概是有新案情了，等了片刻，果真见容烜和方阳从三楼下来，匆匆往停尸房赶去。

“去叫何士彦。”路过司徒娇的时候，容烜吩咐了一声。

司徒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找何士彦，何士彦见她去而复返，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王爷让你去停尸房。”

停尸房的尸体都已经验过一遍，此刻这么着急地叫他过去，想必是又有新尸体了。

何士彦应了一声，拿着工具包就跟着司徒娇往停尸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