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灰头土脸地回到仁寿宫，进门就趴在了郑贵妃的脚边，身上的肥肉抖啊抖，抖出一片水波也没有见抖落下一块来。

郑贵妃看了他一眼，侧身继续修剪案几上的小盆景，“王安，这么多年安逸日子过下来，胆子小了吧！杀一个小小的选侍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王安喊冤，“娘娘！是那个杀李选侍的锦衣卫死了。”

郑贵妃握着小剪刀猛然回头，“怎么回事？”

“……，往日我们都是这样做惯了的，没一次失手过，可那个锦衣卫突然就那么死了，要不是奴才跑得快，现在也跟那锦衣卫一样了。”王安说着说着又打了一连串的激灵。

郑贵妃若有所思，“杀气？”

王安越说越激动，“是啊，娘娘！那样凌厉的杀气奴才只在影卫杀人的时候见过，可是，乾清宫怎么会有影卫？娘娘您确定先帝爷的影卫都在……”

被王安质疑，郑贵妃不高兴了，“那是自然。”

想了想，又说道：“不过，确实只有影卫才能做到杀气化形。”

“暗夜！”

郑梦境朝虚空喊了一声，暗处一个声音传来，

“臣在！”

郑梦境问，“刚刚王安的话你听见了？”

暗夜回道：“影卫对娘娘忠心耿耿，请娘娘相信臣等。”

郑梦境点头，“哀家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先帝把影卫交给哀家一个女人，影卫人多，难免有人心中不服。”

暗夜道：“臣这就去清点影卫人数，若真的有影卫对娘娘不忠，臣一定杀无赦。”

郑贵妃转头问王安，“你在乾清宫当差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问完又喃喃自语道：“按理说朱常洛身边不可能有影卫，不然也不会……，西李选侍就更没有那个本事能驱使得了一个影卫。”

王安思前想后也没有琢磨出任何蛛丝马迹，“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大皇子的人？”

郑贵妃果断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不可能！一个整天只知道做木工的黄毛小子，他若有影卫，还怕李选侍怕成那样？”

王安陷入沉思，“那会是谁呢？”

郑贵妃突然道：“那个魏忠贤油头滑脑，在哀家这里拿了不少好处，功夫却没用在正处上，到现在一件正事都没见他办成过，可见跟哀家不是一条心。”

说完，打量了王安一眼继续道：“要说是他在背后收买了人为他办事，哀家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魏忠贤？他进宫的时间晚，在宫外认识了什么高手也说不定，以他现在的身份偷偷带一两个人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王安心中存疑，口里却道：“不能吧！臣来这里之前，魏忠贤还答应了微臣去给大皇子送粥，怎么会？”

郑贵妃摇头，“魏忠贤心太大，之前一直脚踏几条船，暗中平衡各方势力为自己牟利，今天这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大皇子软弱无能，对朝政更没有什么兴趣，他若上位，朝堂等于是握在了李选侍和拥护他的人手里。

魏忠贤野心勃勃，跟李选侍和东林党那些人想到一块去也不奇怪。”

王安越听越心慌。

魏忠贤可是他推荐给郑贵妃的。

这时，暗夜来回报，“娘娘，影卫现有人数七十二，一个也不少。”

郑贵妃略一沉吟，“乾清宫里可能混入了宫外来的高手，暗夜你派几个人去探查清楚。”

暗夜自去安排，王安刚想替魏忠贤说几句公道话，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

“禀娘娘！外面都在传，乾清宫发生了宫变，魏忠贤杀了李选侍身边的三个太监，给大皇子穿上了龙袍。”

郑梦境震惊，“王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人怎么没有一个来禀报的？”

王安也不明白。

他来仁寿宫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之前回去杀李选侍更是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来去匆匆，根本没知会他乾清宫那些底下人。

“魏忠贤都杀了谁？”

小太监回，“是李进忠和吴福，还有一个叫贾泰景的。”

李进忠已经暗中投靠了王安，吴福也是王安安插到李选侍身边的人。

魏忠贤这是在清除他在乾清宫里的人吗？

不过，那个叫贾泰景的是谁？

郑贵妃冷笑，“哼！看来，魏忠贤是偏到了李选侍那边，死心塌地要跟哀家为敌了。”

王安心中一紧，“他做这些事或许是受了李选侍和那客氏的蛊惑，臣原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没想到……”

这两年局势未定，郑梦境安排的事，魏忠贤一直找借口拖延。

都是在夹缝中求生的奴才，魏忠贤的那点小心思，王安一清二楚，也没打算追究。

生死攸关的事，不到尘埃落定，谁也不敢轻易站队。

可魏忠贤不该骗他。

见今早先帝驾崩，大局已定，王安立刻去寻魏忠贤，稍稍施压，魏忠贤就立马爽快答应去毒杀大皇子。

现在，魏忠贤出尔反尔，就别怪他不仁不义。

郑贵妃轻斥，“你就不该相信他。”

“臣该死！都怪奴才识人不清。”

王安慌忙跪下。

“臣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希望多一个能人为娘娘办差。

没想到……，奴才这就去结果了他。”

郑贵妃瞥了王安一眼，轻轻地笑了，

“哀家没说你这样做不对，你替哀家做了这么多事，哀家不会因为一个魏忠贤就忘了你的好。”

郑贵妃向一旁的宫女示意，宫女转身回了内殿，很快就捧了一个木盒出来。

宫女打开木盒，递给王安。

里面赫然是一个黄釉暗龙云纹花瓶。

王安又惊又喜，正要接过，刚刚那个小太监又进来了。

“启禀娘娘！魏忠贤带着李选侍来了。”

郑贵妃与王安俱是一愣，“他们两个还敢来见哀家，宣！”

魏忠贤带着西李选侍还没有走到仁寿宫，关于他杀李进忠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他领着西李选侍走到郑贵妃所居的正殿前时，关于他的谣言已经出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谣言向来都是越传越脱离现实，郑贵妃听到的只是其中比较贴近事实的初级版本。

传到乾清门外的更加离谱，说魏忠贤与李选侍勾结，害死了先帝，然后把参与的太监都杀了灭口。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