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朝着王凡指的方向走过去，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座像违章建筑一样的房子里藏着校长室。

四舍五入，这里的校长真是个清廉公正的人。

如果非要说一个学校的优点，那就是绿化很好，没有奇奇怪怪艳俗无比的花，清一色的草地。

篮球场也很大，只不过有一些被砸倒的篮板没有及时补上。

楼道里空荡荡的，每一步都有回音，程野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后来反应过来自己是光明正大来的，为什么要害怕被发现呢？然后又放重脚步。

没一会儿就到了校长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谈话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程野自己跟自己赌一个月的早餐，里面应该是校长和他的班主任。

他敲门后，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声音更洪亮的中年人说了句：“进来。”

程野推门进去，里面的三个人同时望向他，除了两个穿着像体育老师一样的男子，还有苏静。

苏静很是惊讶，她是来找校长签字，然后去领补贴的，没想到会接连碰到自己的班主任和程野。

她下意识地把单子藏在身后，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敏感和别扭。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最先开口：“程野？”

程野正在打量这个办公室，这是他见过最简单的办公室，狭窄背光，人家办公室里有发财树或者吊兰，他只看到办公桌上有一盆多肉植物。

听到看似校长的人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程野点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门口还是往里走坐下，手里的糯米饭也有些烫手。

那个男人接着说：“快来坐下，这是你的班主任徐正新老师，一会儿他带你去班上。”

程野的目光转移到主位对面的那个男子，他没想到听起来像是中年人的声音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发出的。

他还有些羞涩，看起来比学生还紧张。

“你好，我叫徐正新，以后是你的班主任，担任班里的物理教学。”

程毅回应：“老师好，我叫程野。”

校长看见气氛一切融洽，心满意足地笑了，之前他看这个程野的资料，可是挨过不少处分，本以为是个凶神恶煞，没想到看起来不是不讲理的人。

之前和程野父母见面时，他差一点就拒绝了，都说父母是孩子的老师，看他那父亲的样子，他都觉得这孩子能考上高中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可事实却是，程野不仅考上了高中，成绩还不赖，可能在他们大城市里，他的成绩不够看，但是在这个小地方，他的成绩可以处于中上游。

“快和你的班主任去班里看看吧，我看你之前成绩不错，就把你安排在了尖子班，先看看能不能跟上，跟不上我再调整。”

程野差点乐出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进尖子班，王帆那小子要是知道了绝对要说他高攀。

他跟随着徐正新的脚步出了校长室，余光看见苏静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好像写着什么补贴，他收回了目光。

徐正新不仅长得年轻，穿着也和这里的高中生有得一拼。

“程野是吧？刚刚已经说了，我是你的班主任，记住我叫徐正新就行了，别一见面就叫我班主任或者物理老师，听没有代表性。”

这个开场明明很尴尬，但是由于他声音和年纪的反差萌效果，程野觉得还挺好笑。

徐正新看见他眉眼带笑，暗自松了口气，他刚毕业没几年，第一次做班主任，看见程野这种学生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有的人，你一看见他就想叫老大。

他一下子又看到了程野手里的糯米饭，像是找到了话题突破口，“你喜欢吃糯米饭吗？我就喜欢吃糯米饭，他们说喜欢吃糯米饭的人特聪明。”

“徐老师。”

徐正新心里一颤，“怎么？”

“我第一次吃糯米饭，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吃，而且跟你说这话的人肯定是骗你的。”还有你真的好尬啊。

最后一句程野没有说出来，他不想伤害这个年轻人敏感的心。

徐正新正准备放弃寻找话题时，突然发现了亮点。

“程野同学，你是来上课的，怎么能不背书包呢？”

“因为我没书啊。”

徐正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我先带你去教室看一看，再叫班长带你去领书，我忘记交代班长给你留一套书了。”

俗话说，苦什么都不能苦教育，虽然校长办公室很寒酸，但是教学楼就好很多。

不过现在太多的“面子工程”，要进去了才知道虚实。

程野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家正在上早读课，应该是在读古文。

不过一个班级里最不缺的就是老鼠屎，后桌有吃早餐的，他们进来的时候，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还传出没有反应过来的喝粥声。

“王凡，我不看都知道是你，你小子能不能收敛一点，我都进来了呀。”

一阵咳嗽声传来。“新哥，我今天没喝粥，吃的是韭菜包子。”

教室里哄堂大笑，程野皱眉，现在教室外有的班级没有早读，全在明里暗里看着他。

“报告。”

教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也从王凡身上转移到他这里。

徐正新忙不迭地说：“快进来，同学们，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程野，大家掌声欢迎。”

就这样，程野站在讲台前，提着一袋凉透了的糯米饭，享受了近五十个人的掌声，其中王凡的声音最大。

“哥们儿！有缘啊！”

徐正新皱眉打断他的起哄，“还在早读课呢，要认识新朋友下课再说，程野坐在王凡后面吧。”

程野迫不及待地走下去，他的旁边空着，但是上面摆着书本，应该是有事不在。

书摊开在桌子上，书上面有一个本子，应该是寒假作业，字迹清秀，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周粥，一会儿下早读课，你带程野去教务处领一下书。”

周粥是王凡的同桌，坐在他前面，小姑娘剪着齐耳短发，模样乖巧，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班的班长。

在程野印象里，班长都是比较爽利泼辣的女孩，这样才能管住王凡这样的刺头。

周粥先是回答徐正新，然后转过身来对程野说：“你好，我是咱们班的班长周粥，你有什么问题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王凡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重复周粥的话，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立马拉着脸说：“王凡，你吃的包子是不是全是韭菜没肉啊！不然嘴那么讨厌。”

王凡嘿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