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星听到许智朗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哪里敢回应，吓得匆忙跟杜若茗说了一声：“杜老师，您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您”，就要溜出去。

她埋着头经过许智朗身边，他语气冰冷地道：“看来你还是太闲了，今天之内，把我办公桌上的病历，全都抄写一遍。抄不完，哪里都不许去。”

毛海星闻言脚步一顿，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是没敢说什么，低眉顺眼地离开了病房。

许智朗面对杜若茗的时候，却是换了一副面孔，声音轻柔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伤口疼得厉害。”她小声回应。

“麻药药效过了确实会感觉到疼，要不我给你上个镇痛泵？”他知道镇痛泵能不用最好不用，但是她疼，他也疼。

“不用，我能忍得住。”杜若茗说。

看见苏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她问：“苏叶呢？”

“走了。说是晚上再来看你。”许智朗道。

顿了一下，他又说：“你这姐妹挺有眼力劲儿。”

杜若茗疑惑，问：“什么意思？”

“给我们留着空间交流感情呀。”许智朗回道。

杜若茗：“……”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问：“怎么了？”

“恨不得立刻让你出院，马上带你飞奔民政局。”

她眼睛微微泛酸，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答应了吗？”

许智朗一听，瞬间急眼，一个侧身坐在床边上看着她，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伸出去一半，看到她眼带警告地瞪着自己，只得讪讪地缩回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夜里你说了什么？天亮了就不认账？嗯？”

他不提夜里还好，一提，她就想起来，夜里因为麻药药效过去，伤口疼的睡不着，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吓得她差点儿喊出声来。

当时已经深夜两三点，病房里没开灯，他压低了声音道：“别怕，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她放下心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醒过来一个人害怕，不放心，在这儿守着你。”然后他又接着道：“还有，你在手术室里说完你答应就睡着了，我得守着你，等你醒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我幻听了才安心。所以，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廊里的灯光透过探视窗照了进来，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看得见他的眼睛，那么明亮，紧紧地盯着她，在等待她的回答。

习惯了孤独，并不意味着接受了孤独。她也无数次幻想过，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有个心爱的人，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有我在。

夜色是很好的掩护体，掩护了她听到他的回答以后，已经被打动得溃不成军的表情，以及，悸动不已的心。

但是她没有忘记，当初他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开心地差点儿晕过去，但还是极力保持着理智问：“什么原因让你在茫茫人海挑中了我？”他回答的是：“因为你适合结婚。”听到他的回答，她的心当场支离破碎。

她不确定，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让她脸红心跳的话，是出于喜欢，还是，只是在践行他当时所说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当初你不辞而别，去了哪里？”

“你拒绝我以后，我伤心欲绝，第二天就买了机票回了美国，继续完成研究生的学习。”

杜若茗翻了个白眼，暗道：“当时你开口求婚，跟闹着玩似的，那么随意，哪里有半点真心的样子？会伤心才怪！”

许智朗看她不再说话，连忙问：“茗茗，你说答应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声“茗茗”，叫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脸红的蔓延到了耳朵根。

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拨动她心弦的话，看着他疲惫但依然明亮的眼睛，她严肃地说：“如果你现在听我话回家休息，那我说的就是真的。”

他闻言喜笑颜开，“听你的，我肯定听你的，你赶紧闭上眼睛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许智朗看着她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急得快要跳脚，就听得她慢悠悠地道：“是我不认账吗？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如果你听我话回家休息，那我说的就是真的。是你自己漏了马脚，说你一整夜都没有离开过。”

许智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历史上关羽大意失荆州，现如今自己一不小心，就快要失去个老婆。

他急得还在思考对策，又听到她用极其认真的语气接着说：“许智朗，我承认，昨天那种情况，我有冲动的成分。但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慎重考虑过的。我没有故意吊着你的意思，但我对待婚姻，还是四年前跟你说过的那样，以爱为前提。如果其他人现在跟我说，他只是需要一个人结婚，婚后再去培养感情，非常抱歉，我知道无爱的婚姻有多痛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但如果，对象是你，我愿意冒险一次，等我出院，我可以跟你去领证。但如果，你现在不急着结婚，也愿意和我慢慢相处……”

杜若茗还没说完，许智朗难得情商在线，“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要让我追你嘛！你直说就好了，不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说完，故意凑到她耳边，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道：“茗茗，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一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是因为他说的话，慢慢爬上红晕的脸，他的心也开始微微胀痛：茗茗，当初是我没给我们之间的感情开一个好头，才让你现在质疑我对你的真心。如果你觉得和我的感情是场豪赌，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杜若茗躺在病床上，想到从昨天一大早到医院，毫无防备与许智朗遇见，还和他较量了一场，后来还稀里糊涂做了手术躺在病床上，到最后，甚至还答应了让他追自己，觉得一切好不真实。

想到她让他回家休息的时候，他死乞白赖，非要留在病房里，还理所当然地说：“我费尽心机给你换间独立病房，不就是为了方便就近照顾你”，她心里泛起丝丝甜蜜，好想对他说：我好喜欢你对我耍的小心机。

最后，还是她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担心他那么高的身材，蜷缩在陪护床休息不好，威逼利诱他必须回家休息，他趁机讲条件，让她答应晚上让他留下陪她他才肯走。

她想的太过入神，没有留意到病房门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已经默默观察了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