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一番话说的秦琼满面羞愧几欲落泪，若说他这辈子欠谁的，那唯有单雄信，说欠一条命都不为过。

这段往事程咬金也知道，而且还是亲身参与者，所以饶是他嘴皮子厉害这时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瞪眼干看着，不仅如此，直觉还告诉他，这趟看似轻松的剿匪要遭。

“怎么不说话了？秦琼，你的义气似孟尝呢？我家单二爷洛阳城外斩首时，你在哪里？”

沈卓乘胜追击，一句挨一句，“行，就算斩首时你不在，可眼下呢？你不仅不为二爷报仇，还当了唐国的国公，你的良心呢？你死后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单二爷？！”

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沈卓心里明白他这么做不怎么光彩，可他也没办法，因为不能让秦琼直接攻山，甚至双方任何一方出现伤亡都不行，都会影响到他后面的计划，所以也只能委屈一下秦琼了。

秦琼依然哑口无言，只是身形摇摇欲坠。

自单雄信在洛阳死后，贾家楼上曾结拜的兄弟谁也不敢在秦琼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说白了，都对不起插香时所立下的誓言。

当时杀单雄信也只能趁秦琼押粮在外，不在军营里才敢动手，要不然，别说已死的罗成，李世民也不敢轻下斩首单雄信的命令。

程咬金见秦琼已经伤怀欲绝，知道不能再让这混小子说下去了，要不然肯定出大事，于是急忙开口问道，

“小子，你口口声声为单老五鸣不平，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沈卓居高临下斜瞥着程咬金，字字铿锵。

“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我父曾受单二爷大恩才得活命，故而，我们一直铭记在心，不像某些欺世盗名之辈！还有，我们只认二贤庄上的单二爷，可不晓得什么单老五！贾家楼上的排行，小爷不认！”

程咬金翻着牛眼撇了撇嘴，秦琼已然双目带泪，可奈何他一肚子话堵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只觉心口发闷。

“二哥。”见秦琼脸色不对，程咬金轻唤一声，扶住他的手臂，“您别往心里去，这小子就没安好心！”

“可人家说的对呀，丑儿啊……”

秦琼在伤感之下连程咬金乳名都叫出来了，“我确实对不起雄信！若无雄信，我早就身首异处，更何况我的妻儿老母，哎！”

长长一叹，英雄泪向腮边滚，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秦琼怆然涕下。

程咬金在旁看着干着急，心疼不已，一股邪火直冲顶梁，他把牛眼一瞪望向寨墙上的沈卓。

“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此刻的沈卓正在偷偷寻找李世民在不在队伍里，闻言，他瞥着程咬金，“爱谁谁！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把嘴闭上！”

真横啊！程咬金气的咬牙切齿，年轻一辈中他还没见过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

“好好，你可别后悔，说出我的名，吓破你的胆！你扶好墙站稳了，我就是混世魔王，贾家楼上排行老四，唐皇亲封宿国公，程咬金，你家程爷爷！”

程咬金？沈卓刚才就看见秦琼身边有个大脑袋红胡子的壮汉，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程咬金。

不过，程咬金又如何，按照计划，今天就算李世民来了他也照骂不误！

“你就是程咬金？”沈卓冷笑几声。

“对！怎么？怕了？”

“怕？我呸！蝙蝠插鸡毛，你算个什么鸟？！程咬金，在小爷面前充大辈儿，你也配！还好意思提你排行老四？

那贾家楼上的店伙计都说了，你们结义的时候，贡的是螺丝转儿，烧的是他娘的盘儿香，临上菜还一人来一个炸耦合！玩的都是弯弯绕儿，斗的全是心眼子！排老四，了不起吗？”

程咬金都被气麻了，胡子撅起老高，心道，好厉害的嘴呀，这年轻人怕是含着刀片出生的吧！

秦琼人至中年，毕竟历过世面，伤怀也仅是一会，不可能一直沉寂某种情绪无法自拔，何况，现在也不是他宣泄情绪的时候。

“这家寨主……”压下心头思绪后，秦琼冷静下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敢问，秦某的岳丈和侄女现在如何？能不能放出来还给秦某？”

“能放！而且我还告诉你，你那侄女本寨主未动她一根指头。”

“当真？”沈卓的话让秦琼喜出望外，侄女淑瑶贞洁无虞自是再好不过了。

“哼！当然是真的！”沈卓面带冷笑，接着道，“因为昨夜知道她是你秦琼的侄女后，小爷嫌恶心，碰都没碰她，今天你来要便还给你，你自己留着当宝贝吧！”

话虽难听，可沈卓也是真心想把连淑瑶和连谨放了，因为他后面的计划和这爷孙俩无关。

但有句话叫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秦琼还没等说话，程咬金确是真被气坏了，他晃着手中的板斧叫声如雷。

“狗屁！分明是知道俺侄女的身份后你小子怕了，别磨磨唧唧，赶紧把人送出来！要不然，你家程爷爷闯进山后一斧一个全给你宰了！”

沈卓翻了个大白眼，这种猪队友秦琼是怎么忍他到现在的？

“程咬金，你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就你那三板斧，我做梦撒癔症都比你耍的利索，你要说我怕，那好，这爷孙俩本寨主还不放了，有本事你就来攻，我看你怎么一斧一个！”

“我……你……”程咬金没想到沈卓年纪轻轻脾气居然这么硬，他只是嘴上不吃亏罢了。

余光扫到秦琼正一脸无奈的望着他，程咬金苦笑不已，“二哥，你听我解释，我……这小子就是个混蛋！比俺老程还混！”

秦琼摇摇头，俄顷，再次拱手，满脸正色。

“这位寨主！你既有放人之心，不管因为什么秦某都先谢过你了，咬金一时语快你不必当真，不如听秦某一句劝，你把人放了，我保证不在追究。

而且，你家即是雄信的故人，就是我秦某的故人，秦某能带你们脱下匪衣换上军服，从此堂堂正正，为大唐，为百姓效力。”

听听，这才是人话！沈卓心中感慨，可奈何，他要的是李世民，不是他贪心，只因为山上可不光只有他自己，还有近千名喽啰兵，他若跟秦琼下山最多只是个小头目或者旗牌官，根本无法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

起点决定高度，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哎……沈卓悄悄叹了口气，脸上却狰狞起来，高声历喝道，

“秦琼，你少说好听的！程咬金说的对，如果本寨主这么轻巧的把人放了，外人还真以为我怕你们人多！来来，看看这是什么？！”

沈卓说着弯腰从地上的篮子里取出一个小酒坛在掌中掂了掂，随后，靠近准备好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