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大开，唐军列队，李世民遥望着门洞负手而立，他虽然心急那小酒坛，可礼数与威严不能坏，必须要等沈卓亲自出来领降才能进去。

这即是试探，也是下马威，更是上位者御人的心术。

沈卓也没有让李世民多等，少时，便孤身一人走出山寨。

“山野草匪，无知狂徒，沈卓，参见秦王。”

来到李世民面前，沈卓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抱拳准备单膝跪地。

李世民眯起二目微微一笑，只抬了下手指，身旁的尉迟恭便朗笑着一个跨步将沈卓扶住，没有让沈卓的膝盖碰到泥土。

“你既学俺尉迟恭降秦王，就要知道俺可不是跪着降的，快起来，降秦王在心，可不在膝盖上！”

尉迟恭声如洪钟，黑黪黪的脸膛笑的甚是得意，攥着沈卓的臂膀又拍了两下，“长得也壮实，好！”

沈卓对他抱了抱拳，刚想张口道谢，另一边的房玄龄与李绩对视一眼后，却捋须阴阳怪气的讥笑道，

“何止长得壮实，心眼也不少呢，一句山野草匪，无知狂徒就想把刚才数落老夫和懋功的事全遮过去，真是气死人呐……”

沈卓脸色讪讪望向时年已经四十五岁的房玄龄，“小子没读过几本书，说话粗鲁些，还望房公和李将军勿怪，在这里向你们赔罪了，嘿嘿……”

沈卓说着便又要抱拳，李世民却恰到好处的说道，“以前的事算过去了，玄龄，你和懋功都不是小气的人，何苦跟一少年赌气。”

这二人默契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沈卓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卓心中苦笑不已，只得再次拱手对李世民施了一礼。

“秦王大度，小子佩服，眼看天要黑了，请您带队入山，寨内我已命人准备酒宴。”

“嗯。”李世民笑眯眯的点头，随即张公瑾，牛俊达等将军指挥唐军涌入山寨，算是接管防御，而沈卓则陪着李世民在后面慢行。

行至寨墙门洞，耿银泉，耿虎以及王氏再此等候，纷纷向李世民行礼。

李世民在他们脸上扫了一下，目光最终停在村妇打扮的王氏身上，“老夫人深明大义，本王心中甚慰，不必多礼！”

王氏笑的颇为拘谨，手心里全是汗，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当，当不得夸，当不得夸，卓儿顽劣，希望您不要介意……”

李世民哈哈大笑，“这是真性情，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老夫人，请，今日随本王一同用宴。”

“是是。”王氏急忙答应，目光偷偷瞥向一脸笑嘻嘻的儿子。

而在另一边，秦琼已经看到了岳父连谨与正在抿唇垂泪的连淑瑶，他急忙脱离队伍迎了上去。

“叔宝不孝，连累岳丈了！”

秦琼施礼，连谨却微微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欣慰之色。

“不是你的错，谈何连累？怪老夫，站了一辈子衙门，出门竟也忘烧香了，哎，老喽，有你这么个好姑爷，有些得意忘形啦……”

秦琼十几岁时曾是历城县的一名小捕快，而连谨则是他当时的班头，后来连谨相中了秦琼，把小女儿嫁给了他。

连淑瑶这时也委屈巴巴的凑了上来，眼泪含在眼圈里叫了声，“姑父！”

秦琼看看她，心中一叹，“淑瑶，你……被欺负了？”

强暴这个词，秦琼实在无法说出口，毕竟他是姑父，不是父亲，或者说，就算是父亲也无法直接这样问女儿，所以只得隐晦的用欺负来代替。

可连淑瑶哪知道秦琼的话里有话，闻言，粉嫩的唇瓣一瘪，险些哭出声，“嗯！他欺负我了！”

秦琼扭头望了望正陪李世民进山的沈卓，眼神颇为幽怨，再次转回头时，却已然恢复如常。

“好！乖丫头不哭，姑父知道了，放心，姑父定不饶他，保证给你个说法！”

沈卓突然觉得背后冷风习习，凉飕飕的，正要回头，却听李世民问道，“方才你在寨墙之上用的是什么东西呀？”

“小玩意，我这就拿给您看……”

沈卓说着向耿虎招招手，然后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酒坛提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紧蹙眉头，接过后在掌中掂了掂，又饶有兴趣的打量半晌，才咂嘴道，“就是此物？哼，还真是个小玩意呢……”

言罢，他连头都不抬又状若随意的问道，“可还有别人知晓此物的做法？”

“没有！我敢拿脑袋担保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配方，殿下放心，我明白这东西的轻重……”

“哦？”李世民嘴角含笑，这才扭头目光深邃的望向沈卓，

“你知道轻重就好，沈卓啊，此物的配方决不许第三人知道！能明白本王的话吗？”

沈卓在心里悄悄翻了个大白眼，不得不佩服中华语言艺术的博大精深，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不要脸……

“殿下放心！除了你我，我亲娘都不告诉！我敢立军令状！”

李世民哈哈大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若知道这东西做法的人太多，那时，他就不得不想办法灭口了。

拍了拍沈卓的肩膀，“军令状就不必了，看的出你不是愚笨之人，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走！进山，希望你山中有好酒！”

“好酒还没酿出来呢……”沈卓有心事，所以顺嘴搭音道。

李世民不解的扭头看了看他，沈卓立刻明白说错话了，他嘴里的好酒与李世民所说的好酒完全不是一回事，于是急忙补充道，

“殿下，我的意思是，山寨简陋，哪有什么好酒，不过，为了不扫您的兴，我再给您献上一份大礼怎么样？”

“还有礼物？哼哼，何物啊？本王洗耳恭听。”

沈卓侧头向后看了看，见房玄龄，尉迟恭等人皆识趣跟在三步以外，才组织了一下语言悄声道，

“殿下，按唐律，您回长安以后，手中兵符是不是要交还给朝廷？”

李世民点头，“不错，确是如此，你……什么意思？”

沈卓一笑，“既如此，殿下，我这第二份大礼就是送您八百私军，在长安城里的八百私军……”

李世民刹那顿住脚步，深深望着沈卓，二人对视，沈卓却挺直胸膛，用口型无声的说道，“我降的是秦王，不是大唐！”

俄顷，李世民忽的再次哈哈大笑，笑声无比畅快。

沈卓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同样畅快，因为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完成，山上的喽啰兵算是保住了，不用打散后划拨到哪位将军的名下，脱离他的羽翼……

周围人皆是一愣，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房玄龄隐约听到半句，眸中异彩连连，可也是捋须含笑不语，有个文言词，叫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咬金却撇着毛茸茸的下巴对秦琼道，“二哥，你瞅瞅，谈笑风生的，看来秦王还挺喜欢他……”

“嗯。”秦琼点点头，归队后，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沈卓身上，双眉始终没有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