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中的曲曼曼逐渐镇静下来，过程几乎没有什么纰漏，如果不是莫寻在现场的话，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出来曲曼曼被林渊催眠了。

曲曼曼冷静地坐下来，眼睛一直看着林渊，开口说道：“当年……”

少年时期的纯真美好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的感情也是最真挚的。少年们三观还未真正树立，他们眼里只有开心或者不开心。

五年前的一个夏天，这天没有平常的烈焰骄阳，取而代之的是正是暴雨连天，曲曼曼站在公交车站下，手里举着自己又旧又破的书包，周围的人嫌弃的躲开，曲曼曼自卑地低下头，连带着手上的书包也放了下来，雨水前仆后继地砸在她身上，在她有些黝黑的皮肤上形成了一支又一支的小水柱，哗啦啦地落在地上，与地面的积水融为一体。

“你看她，”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中无不充斥着嘲笑嫌恶，“全身脏兮兮的，也好，趁着下雨好好洗个澡吧！”

曲曼曼强忍着眼泪，手里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袖，一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眼泪悄悄地在她脸颊上流淌。

突然，她感觉到头顶的雨停了，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少年举起伞，自己却没有打到，淋湿了一身。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曲曼曼吓得立马后退两步，不小心撞在公交车牌上，少年忙将人拉回来，手心相对。

等到曲曼曼站稳后，少年便松开手：“如果不介意，能跟我打一把伞吗？”这少年便是五年前的林渊，林渊靠近曲曼曼一步，两个人并排站着。

刚刚说话的女生都惊掉了下巴：“不是吧，林渊，她这么脏，你跟她站在一起会被她染臭的！”

林渊转过头，温声说道：“相信如果这位女同学有一把多余的伞的话一定会乐于帮助同学的，是不是？”

那个女生顿时语塞，面对林渊无懈可击的笑容，只好抿抿嘴，回答道：“是，我很愿意帮助同学。”说完，女孩走到曲曼曼面前，“对不起啊同学，刚刚是我不好，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伞给你？”

曲曼曼摇摇头：“不，不需要，谢，谢谢。”

女生为难地看着林渊，只见他温柔地笑了笑：“没事，你先回去吧。”女孩木讷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见曲曼曼并没有上车，林渊便偏过头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曲曼曼先是一愣，随即快要将自己的头摇成拨浪鼓了，连忙说道：“不，不用了，我家太，远了，你晚上回家不安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只听林渊轻笑一声，便将自己手里的身边、伞递给曲曼曼，温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强求了，记住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出生不代表我们要向命运低头，你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人，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运，路上小心。”

曲曼曼愣了片刻，低着头，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只见林渊刚刚冲进雨里就有一个女孩跑了过来，与他同打一把伞，这个女孩就是姚玲玲。

“林渊哥哥，她是谁啊？”姚玲玲一边看向曲曼曼这里，一边对林渊说道，“你怎么会跟这种人说话？”

林渊正色下来，不过也没有说太多：“玲玲，这话不要·再说第二次。”

姚玲玲撇下嘴，心里突然有些膈应，林渊还没有这样说过，就是因为这个人才使得林渊凶她，心中的妒忌油然而生，但是碍于林渊在场，姚玲玲不能立马做出报复，只得将这件事延后。

这一日曲曼曼回到自己的家，本在家中大油桌上安安静静地写着作业，继母在厨房里做饭，突然门一声巨响，曲曼曼的酒鬼父亲提着个酒瓶跌跌撞撞地就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曲曼曼端端正正地写作业，不由得怒火中烧。曲父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砸向曲曼曼，好巧不巧，酒瓶就砸在了曲曼曼的头上，鲜血顿时从头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作业本上，顿时整个本子被染得鲜红。

曲曼曼捂着伤口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自己的人渣父亲，只得小声抽噎。厨房里的女人听到外面的声响，立马跑到外面，见满脸是血的曲曼曼正蜷缩在桌子下，而她的父亲正一倒一歪地朝曲曼曼走去，手抓住曲曼曼的头发将她的头撞向桌腿。

“放开我女儿！”女人大概是难得硬气一回，手里拿着菜刀就对准男人，虽然害怕到发抖，眼睛里也充斥着委屈惧怕的眼泪，但她依然上前吼道，“你个人渣，你放开我女儿！”

男人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一身酒味扑面而来，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刚刚骂我什么？你个臭婊子，再骂一句我看看，啊？！”

女人吓得连连后退，手里举着的菜刀也不稳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男人见状一个冲刺上前揪住女人的衣领一个巴掌打在女人脸上：“你个臭婊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讨好这个小贱人让她以后给你养老吧，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他妈就是老子买来的，到现在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你还指望着那个小白眼狼给你送终？老子今天就让她给你送！”说着，男人对女人实施了前所未有的更加严重的家暴，一拳一脚都打在了实处。

曲曼曼拼命捂住嘴巴，战战兢兢地躲在桌子底下，亲眼看着男人做的事，眼泪不住地流着。“呜呜，妈妈……对不起……”曲曼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忏悔道。

男人似乎已经打够了，给自己放松了片刻就回答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而女人这时全身是伤，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呼吸也逐渐微弱。

“妈妈……”曲曼曼从桌子下钻出来，因为腿软没劲便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地爬向女人，嘴里不停地哭诉着，“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女人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伸出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摸了摸曲曼曼的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欣慰更多的是亏欠：“是妈妈没有用，是妈妈保护不了你，让你受苦了。”

曲曼曼哭着摇头，一边说着，一边将女人的手摸在自己的脸上：“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这场家暴过后，男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女人在曲曼曼的帮助下也恢复了不少，而曲曼曼终于在请假多天之后重新回到了校园，她回到校园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林渊的伞还给他。

“同，同学，你的伞，谢谢你那天……”曲曼曼将伞举到身前，林渊先是诧异了一下，便接过伞，温柔地说道：“不用客气，见你这么多天没有来上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曲曼曼从来没有将自己家的事告诉别人，别人也没有关心过她，一听到林渊这样问，不禁眼泪便涌出来了。林渊见状立马给曲曼曼送去了纸巾：“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曲曼曼摇摇头，声音带着满满的哭腔：“没有人关心过我，我，我只是很感激你……”

林渊打开手里原本想要自己喝的矿泉水，递给曲曼曼之后才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才会好受一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着帮助你。”

曲曼曼捧着矿泉水瓶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摇摇头，没有说什么话。眼看着快要上课了，林渊便站起身对曲曼曼说道：“不高兴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去上课吧。”

“我喜欢你！”曲曼曼突然站起身来说道。

林渊眉头皱了一下，只得认真地说道：“同学，喜欢这两个字是需要慎重说出的，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明白吗？而且，我们都还小，未来谁都说不准，现在匆匆表白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与曲曼曼做了告别之后就离开了，两个人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却在同学们的风言风语中再一次将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你听说了吗？林渊，林大校草居然看上了曲曼曼这个丑八怪，”曲曼曼走在路上，就听到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道，“不会吧，就这种人，林大校草他看得上？”

“是啊，说不定是曲曼曼自己为了碰瓷校草自己传播的呢，”另一个人说道，“呸，真不要脸！”

“对啊对啊，我跟她一个班的，我从来没有看到林渊来找过她。”

“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心啊！”

曲曼曼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颇为不甘，却又不敢反驳，只得忍气吞声地从大家面前经过时还被一位同学伸出腿来摔了一跤。

“哎呀，不好意思啊，”那个女孩态度嚣张，不像是在道歉而是挑衅，“我没有看见你耶！”

曲曼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想要离开，那个女孩又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跟你说话你是没有听到吗？”说完，一个巴掌打在曲曼曼脸上，曲曼曼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女孩本想再教训一番，然而老师却来了：“你们两个在干嘛，在学校公然斗殴，简直没有把校规放在眼里，明天把你们家长给我叫来！”

女孩笑了笑，一改自己跋扈的模样，瞬间眼泪如豆地落下来：“老师，我没有打她，是她动手打我，那么多同学都看到了……”

突然，老师的手机响了，她去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让这个女孩回去了，而曲曼曼依旧站在办公室。

“对不起老师。”曲曼曼哭道。

大概是老师觉得曲曼曼这副模样太过于可怜，连那句“你还是退学吧”的话都没有忍心说出口，只是撑着脑袋，身心俱疲地说道：“你先回去吧。”

曲曼曼鞠躬敬礼后就离开办公室，而在办公室外的姚玲玲则是目睹了这一切，眼色沉了下去。

转眼就是周末了，这一周，曲曼曼在学校的日子要比平常难得多，因为动不动就有人找她麻烦。这天是礼拜六，她收到了一封书信，书信的落款是林渊，上面的大致意思是这几天的事很抱歉，想要当面解释一下的意思。

见面地点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小溪边，曲曼曼早早就达到了见面地点，然而左等右等林渊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生，看起来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她怯生生地看着女生，觉得来者不善，有些害怕，就想要离开。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姚玲玲冷冷嘲笑道：“听说你家境不太好，所以我特地去看了一眼，啧啧啧，可怜啊！”

曲曼曼脚步一顿，眼睛里都是惶恐与不安，她害怕关于她家庭的事被暴露出去，“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人？”曲曼曼虽然委屈，但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她恳求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当真？”姚玲玲得意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面对同龄人，她永远都会是那个胜利者，“我想要你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这里没有人会喜欢你。”

曲曼曼一愣，没明白姚玲玲的意思。

姚玲玲冷笑道：“你在这里恶心了那么多人，你不觉得愧疚吗？”

曲曼曼低下头，淡淡地笑了。

一个月后，曲曼曼投河的谣言在学校四起，甚至有人还调侃林渊：“不是吧，林渊，那个女的不是跟你表过白吗？结果……兄弟，你别伤心啊！”

林渊微微皱着眉：“别说了。”

后来，曲曼曼在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她被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一个极为偏远的地方，交通极不发达，被一个农民所收留。

在这里她愉快地生活了几年，她并不想再回到那里受所有人的气，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找到她：“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曲曼曼似乎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便跟着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家，答应男人为自己报仇，自己就做一个特殊的联络人，因为在大家眼中，已经没有曲曼曼这个人了，所以用来做联络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一年前，曲曼曼开始用继母的身份证去办理了一张卡，根据男人的指示开始与肖瑶联系，本以为可以受到保护，但最终只能是认罪伏法。

林渊默默地盯着曲曼曼，脸上伪装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抱歉。”

曲曼曼没有啃声，见林渊离开后才开始掉眼泪。

莫寻已经站在市局门口等林渊了，默默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看到林渊出来，莫寻与他上了车才问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