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郑嬷终于反应过来，怒吼出声，“我从来没有说过夫人的坏话，你…你血口喷人！”

欧阳泠于是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落下来，不一会儿，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真是难看又可怜，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哭得如此之惨的小丫头，嘴中说出来的居然是谎话。

“我知道了…郑嬷没有说过夫人的坏话……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求求你…郑嬷，不要说我是鬼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郑嬷大叫一声，抬腿就朝欧阳泠踢去，结果这一踢却未成功——在半空中被人拦下来了。

此时，郑嬷的胖腿离欧阳泠只有一寸的距离。

“郑嬷，够了吧，夫人的坏话，岂是能随便说得？”

嘻嘻哈哈的态度，满不在乎的神情，可满脸都写着“郑嬷，你一定说了夫人的坏话！”，郑嬷怒火攻心，连说出来的话都在颤抖。

“我真的没有说过夫人的坏话啊！这丫头打了我，又，又故意污蔑我！”

众人沉默了，视线在郑嬷与欧阳泠身上旋绕不止，小豆芽菜一样的欧阳泠，细胳膊细腿，仿佛一个弹指就能把她轻松撩倒，而身材壮硕，宛如巨球一样的郑嬷，大概壮汉也无法将她制服……

说欧阳泠把郑嬷给打了，这实在是……荒谬无比啊！

有人不禁在心中腹诽，郑嬷啊郑嬷，你就算要编谎话，也应该编得像一点啊，这种蹩脚的谎言，让人实在不好去信。

有人开始打圆场了：“好了好了，郑嬷，偶尔说说主子的话也没什么，就是得小心被主子听了去了！”

“就是，郑嬷，你也别气了，万一事情闹大了，那多不好啊！”

“郑嬷，话应该编得像一点才行……”

郑嬷呆呆地睁着双眼，已经说不出来话来了，此时的她堪称是欲哭无泪，不管怎么解释，愣是没一个人相信自她嘴中说出来的话。

欧阳泠口中的话反而被坐实了，人人都觉得，她一定说了夫人的坏话，还有人劝她不用那么害怕，闲扯主子很正常，不用搞那么大阵仗！

待在欧阳氏的府中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郑嬷只觉得眼前发黑，头一歪，腿一软，身体往后一栽，竟是硬生生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小野种……你给老娘等着！”

中午，欧阳泠来到饭堂吃饭。

她一迈进门，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厌恶有之，鄙视有之，嘲弄有之，惊愕有之，疑惑有之。

这丫头吃了十几年的剩饭，今天还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有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小野种，你是不是脑子发昏了？”

欧阳泠不理他，拿出自己的碗，打饭。她脑子没发昏，她清醒得很，正是因为清醒，上一世受过的苦，这一世，她绝不要再受一遍！

热腾腾、白花花的米饭随着动作落到了欧阳泠的碗里，有人终于看不过去了。

小野种吃剩饭，乃是欧阳府中的规则，如今这小野种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敢主动践踏起神圣的规则来了，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可以！

维护欧阳府中神圣的规则，乃众人职责之所在。

阿力嚯得一声站起身来，直冲到欧阳泠面前，伸手就是一掏，欲抢夺欧阳泠手中的碗，这一夺，力道满分，准度满分，阿力胜券在握，嘴角已发出了得意的冷笑，可是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欧阳泠抬起手，略略偏过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转身擦汗动作，恰到好处、奇准无比地躲开了阿力的雷霆一击。

阿力的手捏成爪状，尴尬无比地放在半空中。

然而，一时的失败，打击不了阿力那颗渴望维护府中法度的热心，手指聚拢，握成拳头，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对准欧阳泠打去，一边打，一边发出气势磅礴的叫骂声。

“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仔细脏了我们的饭！小野种，发了瘟了你！”

然而，出乎阿力意料的是，这一击，也功败垂成，欧阳泠惊叫一声，往后一倒，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于是只能委屈巴巴地虚晃一枪，打在了半空中。

阿力：“……”

还没等他说话，欧阳泠却哭了出来。

小姑娘的眼泪好像夏天的雨水，说来就来，没过多久，欧阳泠的脸上已满是泪水了。她一边哭，一边惊叫。

“你干什么？你不要捏我好不好？你，你居然对我动手动脚！”

恐惧，惊愕，排斥，厌恶，种种感情饱含其中，由不得人们不信。更可怕的是，阿力是背对着吃饭的众人的，因此也没人看得到他刚才是否碰到了欧阳泠。

脸胀得通红，他活了二十几岁，还是头一次遇到如今这种情况，惊恐之下，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胡说八道！我哪里碰到了你了？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怒火涌上心头，促使阿力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居然伸手去抓欧阳泠了。

手指所对准的方向，本来是欧阳泠的肩膀，谁知道，好死不死，欧阳泠居然在这时候转了身，阿力的手于是偏离了指定的方向，来到了欧阳泠的……胸部。

欧阳泠痛哭尖叫：“你还抓！你还抓！”

阿力：“……”

众人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有几个眼尖的已经发现了阿力此时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苍白的指骨，鹰爪一般的动作，恰到好处的捏拿，这一切都是那么得…使人惊叹。

议论声响起。

“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事！”

“就是，真不害臊！”

“啧啧啧，听说他已经跟星儿定了亲了，过了秋就娶进门，他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也该想想星儿的感受啊！”

阿力已经快疯了。

他欲哭无泪地回过头，寻找他的未婚妻星儿的踪迹，目光所及，却只看到了一张愤怒到极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