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要做这种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一闭，牙一咬，盒子从小月的手中坠落，掉到了地上。里面的花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小月双手颤抖地打开盒子，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胶水，全都倒了进去，完成这个动作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再重新封好，一摇，一晃，没有半点声音，好像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郑嬷抱着盒子找到了欧阳泠，她的脸上堆着笑意，笑得嘴唇张开，眼睛眯起，活像一头掀嘴唇闻气味的老驴子，欧阳泠眼见此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姑娘，过去的事，都是我这个老婆子不好……”郑嬷表现得虽然热情，然而紧张的滋味，却是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欧阳泠：“哦。”

简洁明了，毫不拖泥带水，气氛顿时因为欧阳泠的这句话陷入到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郑嬷呵呵干笑几声，道：“那个，我……我请姑娘帮我一个小忙，也让姑娘在夫人面前露露脸，将来也有好处！”

郑嬷一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欧阳泠抱着盒子，摇了摇，里面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心里一沉，想到了上一世发生的一件事。

上一世，郑嬷不慎打碎了花瓶，担心挨夫人责罚，于是突发巧计，用胶水把花瓶给粘了起来，然后交到欧阳泠手中，说这是夫人派给欧阳泠的任务。欧阳泠不疑有他，把花瓶交给了夫人，夫人拆开封条，一看，一个碎掉的花瓶，粘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胶水。

结果自不必言，欧阳泠被结结实实地责罚了一顿，夫人和老爷根本不会听她的辩解，郑嬷更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说她贪玩才把花瓶给搞坏的。

最后，几十个板子落到了欧阳泠的身上，险些让她的小命丢掉。

欧阳泠沉默不语，盯着郑嬷，眼神黯淡，后者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呼吸逐渐急促。

糟了，好像被识破了。

“好的，交给我吧。”

郑嬷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欧阳泠嘴中说出来的话语，再三确认之后，发自真心的笑意终于克制不住地攀爬到了她的脸上。

“哦呵呵呵呵，那可真是麻烦姑娘了……”

说话间，脚步急速，转身就走，唯恐欧阳泠反悔，郑嬷离去得飞快。

如今，屋中只剩下欧阳泠一人。

她拆开封条，打开盒子，拿出破碎的花瓶，就着灯光，观察花瓶。

看着看着，欧阳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幸好这花瓶质地不菲，也幸好郑嬷只把它摔了一次，这才使得碎块都是一块一块囵的，如果碎成了小粒子，那么她只能重新买一个了。

手指轻动，将花瓶慢慢粘合起来，这技艺放了十几年不用，居然还纯熟如初，欧阳泠不禁有几分得意。前世的时候，她流落街头，偶然遇上了一个因为偷窃被赶出皇宫的老匠人，跟他学了几天手艺，靠这吃了几年的饭，后来进宫了，她就没有再做这些事了。

花瓶破碎，并不是难以解决，要永久地完整如初的确很难，但要一时的掩人耳目，却很容易。

外面对齐，里面粘好，唯一的困难是刮掉表层的胶水，得用热水浸泡，再用刷子刷掉，细细碎碎，麻烦得紧。

月上中天，星辰涌出，寒风吹拂窗棂，欧阳泠感到一阵寒冷，把完好的花瓶往前方一放，眯着眼睛细细打量。

发光的瓷釉，流线的躯体，图案是朵朵的繁花，颜色是最流行的宝蓝色，这一切在她手中是如此完美，让她忍不住得意起来。

但是，还差最后一步。

欧阳泠找出一个小锤子，慢慢接近花瓶，对准瓶口，轻轻敲了一下，只听喀的一声，瓷块应声而掉，瓶口出现了一个缺口。

直到此时，她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

傅小玉检查手中的花瓶，脸色变化得极快，她一眼，就看到了花瓶瓶口的缺口。

瞄了几眼跪在地上的欧阳泠，她的神色却平静得紧，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怒气越积越大，到了最后，傅小玉简直怀疑这个臭丫头是在故意作弄自己。

在即将爆发的一刻，郑嬷跑了进来。

一瞄到郑嬷的身影，欧阳泠也从面无表情变成了咬紧牙关，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此时郑嬷已经是胜券在握，舒心无比，高涨的快乐让她犯了一个致命无比的错误——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夫人抱在手中的东西。

毕竟，欧阳泠此时的倒霉模样，已经让她得意到了极点。

“夫人，这丫头就是不晓事，让她去保管花瓶，她啊，居然把花瓶给打碎了！夫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话还没有说完，郑嬷已然僵住，她看到了傅小玉手中的花瓶，完完整整、没有一丝瑕疵的花瓶。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啊，她之前明明检查了一遍啊，是碎掉的花瓶，不会错啊！

鸡皮疙瘩层层翻起，联想到几天前的那顿揍，此时的郑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有鬼！

如果不是鬼，花瓶怎么可能原样复原？

不等郑嬷惊恐地逃走，傅小玉已轻轻地喝住了她。

“郑嬷，你……你是如何知道花瓶有缺口的？”

这花瓶就不是郑嬷的任务，她把它交到了小月手中，小月又把它交给了欧阳泠，就算知道，也应该是小月和欧阳泠两个人知道，为何郑嬷抢先喊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缺口，要不是提前仔细地检查了，又怎么能发现？

越想，越觉得不对，傅小玉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可怕，她紧盯着郑嬷，面庞逐渐发红——她一生气，就脸红。

此时的郑嬷，还处于花瓶复原的震惊之中，尚未到清醒挣脱的时候。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打碎的啊！”

傅小玉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道：“我问你为什么知道花瓶有缺口！”

郑嬷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汗水如泉般涌出，沾湿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