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内疚？

什么叫做屈居员外郎？

沈湉湉相信苏允棠的学识与才能。

苏允棠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员外郎了，这样说才对。再往后，若是三五年之内，有幸升任侍郎，便是在朝中拥有相当权力与地位。

这已经是世人所难以企及的成就了。怎么在赵紫萱眼中，员外郎一职如此不堪？

难道相府出入的只有一二品大员么？让赵紫萱养成这样的眼界。

说沈湉湉自己，她并不来气。可是说苏允棠，她便忍不住火气蹿了上来。

沈湉湉眉头一蹙，厉声道：“允棠哥哥入仕才三年，就已经升任了兵部员外郎，本就是朝廷一颗新星。我有什么内疚的？我这两年来，尽了做妻子的本分，照顾起居，夜夜侍寝，可不像某些小姐没有嫁人，却勾搭有妇之夫。”

“湉儿！住口！”

沈湉湉委屈极了……她明明是为他鸣不平，却被他呵斥。

赵紫萱哼笑一声：“我以为前朝公主有怎样的眼界呢，没想到不过如此。我们相府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

“若是当年允棠哥哥娶了我，现在便是兵部尚书也不奇怪。

“沈湉湉，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苏家没有被你连累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湉湉被戳中了软肋。可赵紫萱也没打算放过苏允棠：

“夜夜侍寝。允棠哥哥，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啊。

“你不是一向都当沈湉湉是妹妹的吗？我们自元宵相约，你便从未与这个妹妹说过话，只是把她当做出门见我的借口而已。

“呵呵，结果这两年，却与她夜夜欢愉？”

苏允棠对沈湉湉冷声道：“别再瞎说了，我们之间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明白。”

什么情况自己明白？？沈湉湉一时语塞。

贪恋悦耳声音的是你，沉迷绰约身姿的是你。如今却不肯承认了？

为了所谓相府门楣，为了赵紫萱的绝美容颜，苏允棠你竟然连与妻子同床共枕都不敢承认！？

沈湉湉强忍委屈，在苏允棠目光的逼迫下，只能认下：“嗯……是我用了手段，才得到允棠哥哥一夜垂怜……”

赵紫萱扬起声调：“果真是这样？”

苏允棠平静地答道：“是的。”

只留下了沈湉湉黯然垂眸。

“怎么？苏允棠，你也敢欺负起湉儿来了吗？”

闻声望去，是苏允棠的母亲关语曦。

苏允棠不想竟然在路上接连偶遇赵紫萱和母亲关语曦。本也就想陪陪沈湉湉而已。

可想到陪沈湉湉……心中就有一种悸动的情绪。就像是新婚那夜里，第一次听到沈湉湉开口叫他相公时，一双喜悦的双眼闪着灼灼光华，让他心都要化掉了的感觉。

“娘，我陪湉儿出来走走，偶然间遇到紫萱。”

关语曦哼笑道：“紫萱？叫得那么亲密。我还以为你又打着陪湉儿的幌子，去找小情人呢。”

赵紫萱听着觉得很不舒服，可面前是未来婆母，不得不行礼：“关夫人安好。”

“呵呵，远远就听见你提到我儿子和儿媳夜夜欢愉。这倒是不假。我儿子自小就吵着要娶湉儿，一朝得逞，我还生怕他得了媳妇忘了娘了。”

说着，关语曦冷冷瞪了一眼苏允棠。

赵紫萱见这情况，只是微笑行礼告辞。

关语曦待赵紫萱走远，把苏允棠拉到一边小声说：“允棠，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苏家风骨犹在，绝对不能做这种事情。哪怕一时功名卓著，也是愧对祖宗。知道吗？”

苏允棠只敢答应着：“是，孩儿知道了。”

“知道？哼，那你还对湉儿那么冷漠？昨晚，你小子睡哪里去了？别当我不知道，全府上下，京城内外，没有能瞒得过我的事情。

“你娘我出生江湖，没觉得离了功名有什么大不了的。

“允棠，你别太过分了！如你执迷不悟，我就断了你的仕途，让你带着湉儿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关语曦语声严厉，却绝非虚言。关家世代江湖豪侠，关三小姐关语曦更是宗门中长辈的掌上明珠。

苏允棠认错服软：“娘不要担心了，孩儿会好好对待湉儿的。”

两人这些悄悄话，沈湉湉堵着耳朵都能听见。她心中感激婆婆的关照，哪怕平日里，关语曦却也不曾与她多话，更是时时忙碌打理家产，没能常常见面。

“湉儿。”

“母亲。”

沈湉湉乖乖侍立，关语曦牵起她的手说：“要是允棠欺负你，尽管告诉我。而且，你或已有孕，怎么还陪着这个孽子雪里溜达？莫非他又拿你当借口去找的赵紫萱？？”

“不不不，是儿媳求允棠哥哥陪我上街走走。董神医说，现在稍微活动活动，对以后有帮助。”

这次倒是真的。并非袒护苏允棠。

这让阅历丰富的关语曦看着欣慰一笑，总算儿子也会真心陪陪儿媳了。

“好了，你们去玩吧。允棠，注意照顾好湉儿！”

苏允棠和沈湉湉行礼送关语曦离开。

苏允棠问：“小时候，我说要娶你的事情，是我娘告诉你的？”

沈湉湉小脸飞红，希望苏允棠以为那是冬雪添得红晕。她实在不擅长骗人，只能说：“早就知道了。”

“听谁说的？”

“大内之中，岂有不能知道的事情？无非想不想知道罢了。”

腼腆极了，回避着苏允棠的追问。

要说为什么对苏允棠那么上心，不单单是因为苏允棠小时候陪着她玩，还因为她在自己静谧的寝殿中，竖起耳朵，偷偷追寻苏允棠的声音……在夜色中，听他一次又一次求父亲母亲，要向静流公主求亲。

当时的她还很懵懂，却已将芳心暗许。

怎料，竟成了现在这样。

此时此刻，沈湉湉走在前面，苏允棠在后面紧紧跟着。

像是以前他带她逃出宫的样子。对什么都好奇的沈湉湉，看到什么，都会笑着回头问苏允棠。那时候，苏允棠还会牵起她的小手，去找更好玩的东西。

路过一处记忆犹新的街角时，她开口问道：

“允棠哥哥……”

“嗯？”

“还记得你带我去那个小道观吗？”

“记得。”苏允棠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他连这个都记得，就好像背叛了自己的内心似的。

沈湉湉露出一丝甜笑，转而轻声撒娇说：“湉儿想去看看，允棠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她撒娇的声音如此好听，如耳边的泉水，润入心魂。

“好。”

苏允棠心跳加速，伸手牵住了沈湉湉的小手，往一处小巷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