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的回忆，沈湉湉都记得很清楚。

如今道观比小时候还要冷清。

她乖乖地坐在阶下，就和当时一样。

“允棠哥哥，小时候的我是不是很可爱？”

她悦耳的嗓音，甜美的笑容，一时让苏允棠不可自拔。可他不愿意回话。

沈湉湉心情很好，没想到，小夫妻吵架吵赢了是那么开心的事情。

“以前，你给我捉知了，可惜现在是冬天。”

“嗯。”

“今天，我是不是话特别多？像小时候那样？”

“是啊。”

沈湉湉心中有一丝酸楚，也有一丝兴奋。因为对她而言，最坏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了。

虽然还是不得不接受他娶别的女人，但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

“有了宝宝的话，我们是不是会永远在一起了？”

“嗯。大家这样护着你，你觉得我能拿你怎么样？”

沈湉湉像是赢了似的，笑得清甜。

苏允棠坐到了沈湉湉身边：“你后悔么？”

“后悔。”

苏允棠顿时心头生疼，他看向沈湉湉寻求她的解释，可沈湉湉却没有看他。

沈湉湉只是平淡惨笑地说：“我后悔认识你。因为，如果不认识你，我可能不会喜欢你。那样，我就可以了无牵挂地被贬为民，或是被赏三尺白绫。”

苏允棠第一次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如此自然而然，却让他胸中如巨浪来袭，汹涌澎湃。

沈湉湉仰望着未开的寒梅，雪般沉静的神色中，如梅花顷刻绽放般浮现出笑容：“可是，我没有后悔嫁给你。因为认识了你之后，我就知道，今生就是你了。”

苏允棠骤然起身走开几步。

让沈湉湉紧张极了，她害怕苏允棠会突然离去。

是她的表白来得太快？让他生气了？还是他仍旧厌恶她的死缠烂打？

别走……至少这一次……

沈湉湉害怕地望着苏允棠的背影，直到他停下脚步。

雪花飘落了。

那声音晶莹剔透，在空中如银铃一般颤响着。

沈湉湉努力让雪落的声音转移自己的恐惧。

苏允棠平静地缓缓开口：“下雪了。我们回去吧……娘子。”

沈湉湉一手捂住嘴唇，不敢置信。她缓缓起身跟上，试探性地向苏允棠伸出另一只手去，被苏允棠温暖的手抓住，从他的手心传来热流。

苏允棠回过身，平淡地说：“怎么帽子也不戴上？”

他的手从沈湉湉的耳边绕过去，把她的柔顺的头发收到脑后，然后拣起帽檐给她戴上。

“允棠哥哥……我没有后悔嫁给你～”

“知道了。烦人。”苏允棠转头就走。

沈湉湉却笑得愈发灿烂。小手本被牵着，后来就卷入了他的衣袖里去了。

门人见少爷和少夫人这样进来，赶忙往里面通报，一路来到了上房，还得把少爷牵着少夫人的手这件大事给苏慕青讲讲清楚。

苏允棠一直把沈湉湉引到房里都没松手。

“相公……”沈湉湉生怕他放开，一把反握得更紧了，只想温存多一些些。

“怎么，到了房里，也不肯放我走吗？”他仍旧一脸冷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可他也把沈湉湉握得更紧了。

“今晚不许走。”

“不走。”

“但，现在不好行房……董神医说了。”

“好。”

卧房炉暖，两人手下都渗了汗，还有了一些小小动作，错开了手心，改为手指勾在一起。

苏允棠别开脸，沈湉湉静静垂眸。

两人坐在床头无声。

“可你……”沈湉湉知道苏允棠的担忧，可是他不开口，便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仍是要担负家业。如果皇上因我的身份而责问于你，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上你？只要……别让我离开你。”

“不知道了。只能祈求前朝余党早日消停。而……赵紫萱过门的话，皇上也能稍稍对我放心一些……”

苏允棠心中的巨大不安仍在躁动。

“湉儿……可是，如果皇上仍对你心存忌惮……只怕连爷爷出面，也保不了你。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你可能得跟着我娘关家流亡江湖。以关家在江湖中的地位，还是能保住你的。”

沈湉湉摇头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走。”

今天什么话都说出口了，让沈湉湉越来越习惯。也让苏允棠越来越心疼。

本来只觉得沈湉湉是顺着爷爷的安排，才嫁给他的。如今，她真的好甜。

“对不起。”

“怎么啦？”

苏允棠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觉得，这两天对沈湉湉的态度是错的。一个男人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爱他的女人呢？

沈湉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明白他的心意：“没关系，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时光温存如热泉涌流。

沈湉湉知道门外不停有人来打探着，却不敢轻易进来打搅他俩。

时间静流，很惬意。

“我让后厨做些东西吃。”

“一起。”

苏允棠顺着沈湉湉起身，她到外房吩咐了丫鬟：“还有没有涮羊肉？要新鲜的热气羊肉～”

苏允棠一笑。小时候逃宫，苏允棠便是带她吃这个。沈湉湉可是想了一天了。

几乎一整天就粘在一起。而沈湉湉早上到现在也只吃了一点小点心。晚上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让苏允棠也有些吃惊。

“湉儿，你那么饿吗？”

“emmm…”

眼前那个让他本来心怀芥蒂的女孩子，一经表白，就显得无比可爱起来了。

他默默给她涮着菜。

“你怎么不吃？”

“我嘛……还好。”

算是对她的补偿。

可上午还觉得不情愿，现在却心疼起了她来。

吃完，两人躺在床上，时不时说些话，因为身心俱疲，便很快都睡了。

翌日。

苏允棠上朝。

朝臣叩拜之后。

皇帝开口便问：“苏允棠。前朝公主沈湉湉是你的妻子吧？”

苏允棠出列时的脚步声，在静谧的金殿中显得格外响亮，震得人心颤。

他平静回道：“回陛下，正是拙荆。”

皇帝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

群臣知此问可大可小，所以都静静等待。

苏允棠躬身在殿中，心跳加速，身体按耐着躁动与紧张。

皇帝沉思半晌才说：“苏允棠，你们夫妻感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