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娘，你给少爷和少夫人送点吃的过去。”

“好的，将军。”

林武娘步速极快，从苏慕青的上房往后厨，让做了一些两人爱吃的东西后，送到少夫人房去。

她来到少夫人院门前，却见着丫鬟婆子都在少夫人的院外聊天。

“怎么了，不干活了？”

“武娘好！少爷和少夫人在……”

林武娘在苏府众仆从中的地位极高。她本是关语嫣的贴身丫鬟，后嫁了苏慕青军中副将。丈夫战死疆场，儿子现在苏慕青的京城卫军中担任司马。

“少夫人有孕在身，你们就不知道劝阻吗？”

说着，林武娘大步跨入院内，来到少夫人房前。只见屋内苏允棠在给沈湉湉梳头，温柔到了极点。

这……林武娘还是第一次见这一出。这苏允棠少爷平时颜色冷峻，对沈湉湉更是冷言冷语，不会戴上一点好颜色。

虽然现在他也还是冷漠的神色，但手上轻柔的动作骗不了人。

沈湉湉微微笑着，闭目享受着苏允棠的服侍。

本想差不多就让允棠哥哥收手了，可武娘来得太快，允棠哥哥都还没梳够呢……

林武娘轻手轻脚进了少夫人的小厅，先把餐食放在了餐桌上，便转身离开。

此时，苏允棠正俯身亲吻沈湉湉的头顶。沈湉湉就知道差不多是时间了。

她抚摸着苏允棠放在她肩上的手说：“好啦，武阿姨都把饭送来了，你还粘着我？”

“呃，什么粘着你？我堂堂七尺男儿还会粘着一个女子吗？”

苏允棠退开，沈湉湉起身把他牵到了餐桌边。

苏允棠看着还热气腾腾的饭菜：“武阿姨还真来过了。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没听见。”

沈湉湉布置着餐桌，先帮苏允棠给摆好了。苏允棠则等着沈湉湉也给自己准备好以后，才拣起筷子。

“允棠哥哥，你知道吗？以前你虽然不怎么和我说话，但每次和我单独吃饭，你会等我都准备好了才动筷子。我就很开心……可能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停。别撩了，吃饭。”

沈湉湉只是甜笑，微泛红晕。

苏允棠心跳个不停。

这两天被沈湉湉的小情话撩得七荤八素，他隐约觉得沈湉湉显然是有意为之，可还是会被沈湉湉这一套以退为进的温柔梦网套得越挣越紧。

“允棠哥哥，我——”

“食不言，寝不语。”

苏允棠也不是不知道沈湉湉在偷笑，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是静流公主，那个可爱极了的小女孩……

沈湉湉单独拣出了花菜和鸡心，摆在苏允棠的盘子里。

面对着“花”“心”，苏允棠眉头一蹙。

“沈湉湉。”

“嗯～？”

苏允棠拣起了鸡心，塞到沈湉湉嘴里。

“唔！”

“沈湉湉你再撩我，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什么？董神医说了，这两个月，你不能怎么我。”

好啊，沈湉湉什么时候变那么坏了……苏允棠眉头锁紧，盯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沈湉湉。

明明应该在偷笑吧。

他试图从沈湉湉的神色中打探出她的一丝窃喜。

“怎么了？允棠哥哥……你好久没看我那么久了。上一次还是小时候和我一起吃涮羊肉的时候，你说没想到女孩子吃饭那么可爱的啊～”

沈湉湉露出一抹甜笑，又把苏允棠给破防了。

“湉儿……”

“嗯？”

“你不怨我了么？”

沈湉湉的声音微微沉下：“你也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了？”

有一丝恐惧从苏允棠的心底泛了起来。

如果这十几年里，苏允棠是被仇恨所困，那么沈湉湉又何曾不是被他的憎恶所困呢？

他挑眉问道：“所以，你对我的一切好，真的是爱我？还是为了自保？”

自保……？

沈湉湉笑容彻底消失了，继而是凄凉的目光。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仍旧需要迎面承受来自苏允棠的不断伤害。

她自以为抓到他的衣袖，能接近他的心，而那衣袖却化为了烟尘散在风中。

苏允棠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怎么就那么嘴贱呢……他暗骂自己。

可他仍旧期冀她再说一句情话——他心里暗暗赌注，如果她再坚持一下，他就什么都为她做。

沈湉湉心中却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在方才结痂的地方，切开了更大的创口。

“自保是吗？是啊，我终究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我也很惭愧，我也想念公爹。可是，我没能救下公爹……”

她心中悲伤涌起。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逃出后宫，为什么不能跑得更快一点。为此，她在无人的深夜哭过多少次……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听见了皇城之内，皇帝提到了“苏允棠”的名字。

皇上……他为苏允棠定下了婚期——正月初七。

为什么，连她的纪念日都要夺走？

沈湉湉的绝望把双眸中的光芒吞噬殆尽。

“你喜欢赵紫萱吗？京城第一美女。不得不说，她比我好看多了。还是当朝一品大员家的小姐。更是对你情有独钟。

“如果，她也要与你正月初七成婚。你答应吗？”

苏允棠想了想：“正月初七，本该是我们解除婚约后的第一天。”

沈湉湉闭上双眼：“是啊。你考虑的是解除婚约后的第一天。却不曾认为这是我们成婚第三年的第一天。”

苏允棠暗骂自己嘴笨，可他犹豫着，还是没能低头道歉：“不是已经推迟了吗？正月十六，董神医就来了。确认了你的身孕，你就不会下堂了。”

“所以，我的命运，你认为是在董神医的口中吗？或者，是在我的孩子身上吗？而不是……在你我之间吗？”

苏允棠的心被揪住了，隐隐作痛。沈湉湉不说情话时，她脸上忧伤绝望的表情，竟然让他如此难受。

“湉儿，我……”

“我明天就准备搬出少夫人房。不必担心。真的到了正月里，是不宜迁居的。苏允棠，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沈湉湉越是识大体，苏允棠越是揪心。

他想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却又一次被她躲过。

他起身想要接近，可这一次她却躲到了房门口，任雪花粘到她的长发上。

“湉儿，别，那里凉。”

“苏允棠，这里已经不是我家了。”目光戚戚。

“傻瓜，别这么说。”

“允棠哥哥，你不懂。你也许以为，这不过是一间稍微大点的房子而已，

“你也许以为，你不过是新娶一房夫人而已。可我哪怕想像说服别人一样说服自己，那也只是我理性的一厢情愿。”

沈湉湉深吸了一口气，引得雪花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化在她**的唇上，戚戚又戚戚：

“如果，我还是公主的话，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