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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见白


江小瑶好些时日没有去打铁匠铺了。

秀丽山林,有清脆鸟叫虫鸣,山涧流水,水中石大小各异,见鱼栩栩而游。风之徐来,林中呼呼响动,泛涟漪于水上。一处空旷,花草丛生,是练武的好去处。

江小瑶在这清风之下,舞动身躯,剑影虚晃,脚下落叶竟随着所持残剑而飞卷,他念道,“快,则欺耳目不闻不见,迅如闪电。奇,无则是有,出其不意。巧,则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小瑶天资聪慧,对梅花三弄的剑法也是一点即通,身法与剑法短时间内竟融会贯通,无师自达。真可谓是天纵奇才。

小瑶只用一日就将剑法牢记于心,若只是以他招式展现而论,有七分大家宗师风范。单是梅花三弄的剑法招式,小瑶在三月内就已经初登门径,不过梅花三弄的剑意以及威力可能就大打折扣,如有三分程度,已然是不错了。

江诚与蒋婷二人曾来此处观他练剑,本来指点他一番,不曾想小瑶无师自通,见小瑶形意之态,是颇为满意,其心性悟性,皆在他们幼年时之上。蒋婷不得不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世间人才辈出。

若不是人间灵气被天地大阵禁锢,小瑶能够修炼天地灵气护体,再练以梅花三弄,恐怕小瑶少年即可大成。这样也好,小瑶勤加练习,出外游历,一般人轻易不能伤他了。

话说这武之大陆,其东南海上,有一玄武巨灵龟,身长三千里,无人见它真面目,日伏夜出,其背状如山,重山叠嶂,声如惊雷,巡游武之大陆周围,张嘴吸咽一口,凡在武之大陆的滋生不绝的万物灵气全被抽走。故武之大陆的凡人,想要修的灵气增长修为亦是千难万难,可以说是不可能。惟有三大门派的核心人物修为天人之境,才勉强抵挡再去吸收天地灵气,增长修为,延年益寿。这天人之境的人物,可是少之又少。

小瑶在这林中剑法招式练了几个周回,汗浃湿背,不觉已经日落黄昏,将残剑入鞘,走到溪边水涧旁边,将衣服脱得一干二净,投入水中清洗身子。这溪水清凉,与他发热的身子一触碰,身上的热气慢慢的消散了。

远处天边落日余晖照映,群鸟归巢,于静谧中虫鸣越发响彻山林。江小瑶起身穿好着装,一身白色布衫,束起青丝长发,眉如画,眸子里像是有星光璀璨,鼻梁恰到好处,这将就一笑起来,真是世间活脱脱的美少年。

江小瑶低身拾取剑鞘背负在背上,忽然眼角处瞥见一只蝴蝶飞过,遍身七彩,晕轮着七色的浅许鳞光。这七彩蝴蝶在人间绝无听说,也未曾见过。小瑶顿时觉得新奇无比,向着七彩蝴蝶轻声追去。

七彩蝴蝶在空中,身体有各色变幻,时而赤,时而橙,时而黄,时而绿,时而青,时而蓝,时而紫,而又七彩附身,着实神奇。

小瑶盯着七彩蝴蝶,步步紧随,逐渐往着山林深处。

小瑶穿过丛林,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花谷,一丛丛锦簇的三色花。七彩蝴蝶在这多彩多姿的花谷飘舞,时低时高,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聚精凝神,轻易辨别不出七彩蝴蝶的所在,七彩蝴蝶与这花谷,真可谓是融为一体了。

小瑶轻声跟上,看着七彩蝴蝶越飞越低,停落在一朵花上。唯一的一朵七瓣的七色花!这七色花竟然与七彩蝴蝶的颜色一模一样,七彩蝴蝶停驻在这花上,一扇翅膀,花与蝶一色赤,二扇翅膀,一色橙,三扇翅膀,一色黄,一扇再扇,一色绿、青、蓝、紫,奇妙难言。忽然,花谷的三色花也随着这七彩蝶和七色花的变幻而变幻,整个花谷像是一个奇妙而被隔绝的梦境,小瑶在旁边看得呆住了。

江小瑶有些忘乎所以,不自知地欺身上去,想近些距离去看。七彩蝴蝶似乎是发现有人惊扰,背向着小瑶往空中飞走了。小瑶蹲下身子,好奇凑前去看七色花,缕缕香气向他散开,他深深细嗅了七色花的香气。这一瞬间,七色花的色彩竟如小巧的彩虹,烟熏一般自小瑶的鼻腔而入,鲜艳的七色花慢慢的变淡,化为一股零碎的气息全部无声无息涌入小瑶的身体,七色花全然变白了,花谷的三色花也一样的变浅变淡,整个花谷全部变得白茫茫。那远走高飞的七彩蝴蝶,颜色也在褪去,化成零碎的颜色碎片倒卷回来,进了小瑶的身体里。

突然东南海上的玄武巨灵龟仰天长啸,声如奔雷,天地大阵震动,泛起七彩的光芒,转瞬消失,天地大阵恢复平静。那只褪去七彩颜色的蝴蝶,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灰蝴蝶,伏身在枯木枝上,恢复了它原来平常的样貌。

江小瑶倒在白茫茫的花海中,安稳的睡着了,在他体内,有一滴白色晶莹的水珠慢慢形成,尔后散成丝丝细流,仿佛潺潺细水支流滋养着山川大地,流进身体的各处经脉循环,无影无形。在他身上,有一个透明魂魄慢慢升起,模样与他无二。这个透明的魂魄看着四周白色花海,望了望天地各处,回首看着躺在地上的江小瑶,叹息着说:“这天地阵眼被你所取,你若是有变故,天地大阵破之可期,为天地苍生安宁,只能植身在你体内,维系天地大阵的安稳,你,以后就是天地大阵的移动阵眼。”

原来这七色花是神女之泪所化的天地大阵的阵眼,七百余年未曾有人来过这里。阵眼在这七百余年吸收天地灵气,诞生了七彩魂魄,形状如花,没有意识。不料今日阵眼精华之气被人吸入体内,阵眼也附身而去。这七彩魂魄乃是跟阵眼同根而生,以形化形,如今魂魄没有了七色花这个委身之处,却机缘巧合化成了人形。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是被其他牲畜吸收了阵眼,那七色花魂魄也将化成牲畜的形状,就后果不堪设想了。冥冥之中也算是注定,总算是个好的结果。

魂魄化作人形,有了意识。它既诞生于神女,这千百年来的往来纷争以及神女陨落的往事历历在目,又吸收七百余年天地精华,独立在外,形成了它自己独立意识,它自知天地安定是它活着的使命。

阵眼是魂魄的根系所在,魂魄是阵眼的枝叶,阵眼既然被小瑶吸收,往后只能附身在这个活生生的移动阵眼里了。

魂魄转瞬之间消散,附身到江小瑶身躯内,与他融为一体。江小瑶直直起身,凝望着这白茫茫的花海许久,他抬手一挥,整个花谷旋转刮起一阵大风,将这白茫茫的一片全数刮卷碎了,留下了一片空旷的失去生机的土地。

江小瑶拾起脚下的残霜剑,往回走去。他望向天空,七百余年了,不见云天花见白。心中感慨,“那么,天地安宁由我来守护吧,以后我就叫花见白。”江小瑶在归去的路途,忽然倒下,躺在了他原先练剑的地方。

这一躺,江小瑶沉睡了三天三夜。

而天地各处的变化,又岂是能用三天三夜的时间,三言两语能够说道得清楚。

江诚和蒋婷二人见江小瑶过了时辰,迟迟不归,心生焦急,两人结伴而行去找小瑶。

在江小瑶练剑之处,果然找到了他,神庭饱满,脸色红润,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怪事,只是唤他不醒。蒋婷一时着急,眼角泛红,不知如何是好,江诚宽慰了她几句:“小瑶神色清朗,也无外伤,也许是练剑疲惫,睡将过去,没什么事的。我这就把他背回去,请大夫过来瞧看一眼。”

其时已经傍晚时分,周围清凉,小瑶久置于此,莫不着凉生病。蒋婷点点头,“那就赶紧背回去,我去请大夫过来。”

他俩二人,一路健走,却比常人跑路都要快,神色如常。

一会功夫,江诚就背着江小瑶回到家中卧室,几盏烛灯飘曳着红光,亮堂着暖暖画意,临摹着两个人的身影,江诚轻轻将小瑶放到床上,拉过锦被为他盖上。

少许,蒋婷斜挎着一个大木药箱,带着大夫来到卧室,只见大夫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蒋婷把药箱子往桌上一放,着急地拉过大夫的手,往床边走去,“乔大夫医术无双,请你看看我儿,怎么昏睡不醒。”

那华发半白的老头是这村落里百草堂有名的大夫,平时寻药问诊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远方的人也慕名而来,人称救死扶伤神医圣手。

乔大夫缓了几口气,说道:“小娘子,你且让我这年迈老头子歇息一下,你这一路连拉带拽的,我都快被你扯去半条命。”江诚闻言,赶紧松开蒋婷的手,赔笑地说:“乔大夫,我这娘子也是一时心急,你且莫怪罪于她。劳烦您光临陋室,还望您看看我儿情形如何。”说完,江诚随手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乔大夫。

蒋婷在旁,心里惭愧又是焦急,一时无言。乔大夫气色缓和,坐在床边,拉过小瑶的左手把脉,另一边看着他的五官气色。自言自语:“脉象平稳,神色如常,并无异状。”乔大夫按着脉络,摸着自己的花白胡须,又斟酌一会,“这脉象平稳舒缓,触之却有清爽舒畅之气,生生不绝,令人神清气爽,倍感舒适。”

乔大夫望着江诚夫妇说道:“你这孩子安然无恙,脉象清奇,妙不可言。或许得了什么大造化也说不定。过几日便会醒来,无须担心。”江诚夫妇闻言,焦急的心绪便缓和下来,“多谢乔大夫吉言。”乔大夫在草黄纸上写上几行字,递给江诚:“我这里有一处药方,你明日过来取药。待这孩子醒来,喝上几天药水调养,定无大碍。”蒋婷千恩万谢,对乔大夫说:“乔大夫,我送你回去。”乔大夫闻言,脸色一阵青白,忙忙推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也不是太远。你还是留下来照看你的孩子。”江诚走到乔大夫跟前,说道:“这天色已晚,路上模糊不清,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江诚偏过头对蒋婷说:“娘子,你留下来照看着孩子,我去去便回。”乔大夫这才让着江诚陪护回到百草堂,两人路上说说笑笑,乔大夫却不知蒋婷听力极好,有些话三言两语还是被风吹进她的耳中,让她又气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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