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我的呢？”叶天见张秀英只给父亲零用钱没有给自己，立马伸出小手。

叶天比叶辰大三岁，参加过两年高考，今年再考跟叶辰一届，就说什么也不去。一直闲逛到现在，一事无成。

张秀英白了一眼：“你一天吃家里喝家里的，中午单位还有饭，你要零用钱有什么用。”

“天热，买瓶汽水喝。”

张秀英说话时双手掐腰，故意提高了音量：“钢厂自来水管子拧出来都是汽水！”

叶天气势顿时就被压倒。

叶天耷拉着脑袋，张秀英最后还是不忍，给叶天拿了五毛。

“嗟？”叶天咧嘴，耷拉个脑袋：“买包烟都不够。”

“想啥呢？买烟不还得用票？省着点。”

叶长海闷不做声，从自己十块里抽出两块，叶天立马眼睛发亮，不想叶长海却把钱塞到叶辰手里。

“不许给你哥，热的时候就买瓶汽水喝。”

叶辰愣愣的，答了句：“好。”

等吃完晚饭，叶天百无聊赖躺在床上干靠，叶长海拾掇自己螺丝刀之类的小工具，张秀英则想用缝纫机做些零活又怕打扰叶辰复习，几经思量，怕打扰孩子学习又放下。

叶辰看在眼里，看眼墙上时间，挎上书包想出去走走。

“爸，妈，我去小武家写作业了。”

田小武父亲是钢厂领导，学习成绩又比叶辰好，叶辰父母当然不介意两个孩子走动。

“早去早回，也别在人家待太晚。”张秀英不忘嘱咐。

“知道了，妈。”

突然给人当儿子，叶辰觉得自己叫“妈”叫得还挺顺口。

“这大晚上的去写作业？不可能！”想着叶辰兜里揣着两块钱，叶天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大喊大叫。

叶辰已经背着书包走到门口，听叶天这么说又转过身来，故意抬高音量：“哦，我想起来了，田叔叔上次看到我还问，上次你借他的烟票什么时候还？”

“嗟！”叶天来一激灵，心虚又往床上一缩：“人家都没催，你来什么劲。”

“不管怎么说，我话带到了啊。”叶辰暗笑，反正一口肉的仇，自己是报了。

叶辰占到便宜也不留恋，直接推门离开，只剩下屋里面面相觑的几人。

叶长海张秀英两口子有点看愣了，伶牙俐齿的，这还是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二小子嘛！

……

夜风席席，叶辰蹬着自行车穿梭在街道上，坚硬凹凸的车座把他某些部位硌的很敏感。

街上车辆很少，公园广场也很空旷，高一点基本都是职工家属楼，矮一点的基本都是洋房，再老一点的，还有日本占领平阳时的建筑。

八十年代的平阳很有工业气息，整座城市就像一座大工业厂房似的。街道旁边的房子也是一样，工业气息相当浓的建筑。

工人阶级有工人阶级的荣耀，整个城市的年轻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钢厂。尤其是家里双职工的，生活条件都特别的好。

铁饭碗，不用担心失业，工资完全是水准之上，各种待遇满天飞。

至于什么待遇，好的都不可以想象，国家给你发媳妇儿！

工厂不是男工多吗？随随便便就可以建个纺织厂服装厂，招一批女工进来，同性排斥异性吸引，接下来就是凭本事办事。再笨抓不住机会的，工会还可以出面帮你对接。

叶辰不由得想，如果自己土生土长在这里，没准也会大抵如此，但经历过后世沉浮的叶辰肯定不会这么想。

因为下岗潮来临，最苦的也是双职工这一批。

叶辰把自行车停靠在平阳市地标和平女神雕像旁，白天约好的，晚饭后田小武会在那里等。

“叮铃！”

等田小武蹬车赶过来的时候，叶辰已经被蚊子叮了两个大包。

家里饭开晚了，又被家里老爷子上了一顿政治课，田小武骑一路骑的风风火火。

“兜里有烟没有？”田小武一来，叶辰就问道。

田小武是个老烟枪，没事总偷他爸烟抽。

“抽烟？”田小武愣愣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牡丹：“啥时候学会的啊？我这可是红牡丹，八块四一条。”

叶辰从田小武手里把烟抢过来：“抽你一根烟，你哪来那么些废话。”

“嗟？”田小武不敢相信的看看叶辰，知道自己平时对兄弟关心少了，这是表白失败被刺激到了。

叶辰点燃一支烟，兀自站在街头抽起来，眼神空洞的看向和平女神像前的人来人往。

田小武则手里也夹着一支，熟练的吞云吐雾，眉飞色舞，在行人的注目下左顾右盼风流倜傥。

作为好哥们的他，侃天侃地，排解失恋为叶辰带来的痛苦。

叶辰没有理他，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极力抚平情绪去思考。

想着包里仅有的四块钱，叶辰有点苦逼，以前吃饭找零都没让找过。

头一次为人子，叶辰满心都在想，做点什么可以让父母不那么辛苦。

干点什么呢？

可里外只有四块，做生意肯定不够起步。

往常小哥俩混在一起，不是谈论女同学，就是谈论时髦的社会话题。哪位男同学要是跟某位女同学有点瓜葛，足够他们嚼舌根一个晚上的。

好比以前安饶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话题。

“没劲没劲。”

叶辰沉默不语，田小武终于忍不住了：“要不咱俩去来一杆得了。”

叶辰从游离中还没回过神。

这下彻底把田小武惹毛了：“我说叶辰，我跟个二傻子似的开导你，你不是还放不下安饶吧？”

“安饶？”叶辰想起来了，田小武说的是白天遇见的，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拒绝优先录取的傻姑娘。

暖饱才能思淫欲，叶辰现在可没这个心思。

“安饶不是有秦奋了吗，我热脸贴冷屁股，还想他干嘛！”

田小武不信。

“想他我是你孙子。”

“那爷爷在此。”

“我在想高考。”

“高考？”

田小武立马被这两个字打败了，因为考不上他只能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腿被打折二是来年继续考。

想到这，田小武立马起身：“那我回家复习了啊，你愿意喂蚊子，你自己再在这喂会。”

叶辰一把把田小武拽住：“你再陪我一会，我再想想。”

“想就能提高成绩？”

田小武无奈的又点了一根烟，这回不是为了抽，主要为了把蚊子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