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玄箍着脖子的手越来越紧，索惜耗费所有精力救他，现在没有一丝力气反抗。缺氧的感觉慢慢上升至大脑，那里一片空白，她连眼前人的容貌都快看不清。

“会一直帮我隐藏这个秘密吗？”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耳侧说话。还说什么一直…她都要死了，没有以后了。

“一直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就放开你。”

她混沌的脑袋没听明白完整的话，只听到“放开”二字，就连忙点头。

氧气再次进入胸腔，索惜重重吸了几口，就开始控制不住咳嗽。她顺着竹竿瘫软在地上，连去抚触脖颈那片肌肤的力气都没有。

“你歇会儿，我们就回去。”

顾子玄从地上捞起一件黄色外衫，扔给索惜，因为她没力气去接，那东西就罩在头上。窒息感再次传来，她倒在地上呜呜地哭。

…

顾子玄嫌弃地暼了眼，微不可见叹口气，走近将那外衫从头顶拿掉，塞到她手里。

可那人的哭声没有停止，甚至越来越大。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顾子玄不懂，只觉得是自己做得太过分，让这个胆小的家伙吓着了。

“对不起…”

如果不泄露他的秘密，他以后都不会这么对她。

无敌大反派，万魔之王的顾子玄竟然会道歉。索惜的哭声在听到那三个字后，瞬间顿住，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一瞬不瞬瞧着面前的人。

“眼睛闭住。”

他这会儿还裸着上身什么都没穿。

“哦。”

某人委屈巴巴转过脸，虚软着手将外衫套上。顾子玄理了理褶皱的白衣，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上。地上一片凌乱，连身后的竹子都被压弯。

此情此景，总是有点混乱又怪异。

“那个…额…你们在做什么？”

陆秦川匆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混乱场景。

时空似乎在此刻静止，索惜和顾子玄两两相望，却都沉默不语。

头顶突然传来鸟雀的叫声，索惜抬头，才发现周围的竹叶早已恢复翠绿，地上散落的枯叶也不复存在。似乎之前那幅万灵尽灭的景象，都是她的幻觉。

“我们刚刚遇到一个妖怪，激烈打斗了一番，可大师兄不在，没能抓住。”

顾子玄是防御者，她只懂医术修为不高，抓不住妖怪情有可原。而且，她还曲线奉承，将有疑惑的人猛夸一顿。

“怪不得，我向这边走时感受到了魔气。”

陆秦川若有所思点点头，对某人的谎话深信不疑。

魔气？怕是顾子玄刚刚想要杀死她时，泄露出来的。那人必须好好谢谢她，凭一张嘴又化解他的困境。

“师兄，刚刚打斗耗费太多修为，我走不动。”

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站起来，腿软。

“那我扶着你。”

陆秦川轻而易举把她架起，一步步往草屋走。

顾子玄眼神阴冷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过，师兄还是没明白，打妖怪为什么要脱衣服？”

三人的身影离草屋越来越近，陆秦川像是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才好奇追问。

走在最后的那人，脚步一顿，眨巴几下眼，才继续跟上。

“因为顾子玄说，打不过可以用衣服把妖怪裹住。”

……

最后那人脚步再次顿住，双手紧握成拳，而且后槽牙咬得死紧。

“呵。他是骗你的，哪有这个说法。”

陆秦川以为顾子玄是故意逗索惜玩，笑着摇摇头，宠溺地拍拍她的发顶。

身后那人，拳头握得更紧了。

“师妹，两人我都带回来了。”

他们离开时刚吃完早饭，这会儿回来午饭又摆好在桌上。虽然碗具简陋，可盛在里面的佳肴分外诱人。索惜不由连连摇头，这个手艺她是望尘莫及。

“叶师姐做得什么都好吃。”

索惜的眼睛长得格外好看，尤其笑起来时像一轮弯月，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看着她这可爱模样，叶芝芝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吃完饭，我们就要收拾行李上路了。在这竹林呆了一周，后面路要赶得紧点。”

叶芝芝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镇压的魔兽马上就要挣脱出封印，叶玄德已经年迈并且身染重病帮不上忙，他们这几人又修为不够。如果找不到般若剑，这个世间将是何等惨象，她想都不敢想。

“师妹莫要担心，万水之源的路安在东南处。我们不走大路，从五公里外的红武山翻过，能节省三天路程。”

陆秦川给叶芝芝舀了碗汤，希望能平复她心中的急躁。顾子玄也不甘示弱，给自己的师姐夹了块肉沫冬瓜。

冬瓜…清火？

怪不得叶芝芝不喜欢他。

“可深山多妖魔，如果再遇袭…”

再遇袭，再救治，再养个把月的伤。他们还没到路安，那魔兽就已经冲出禁锢，肆虐人间了。

索惜一边啃着骨头，一边摇头。不可，不可。除非顾子玄显露真身，要不然她觉得啥妖魔来了，身旁的男女主都像打不过的。

“有我在，师妹莫要担心。上次狼妖袭击，我们没有防备。并且索惜姑娘也不在，才会困顿至此。”

男主不愧是男主，就是自信。叶芝芝也不知怎的，平时理智清明的一个人，只要陆秦川说她就信。

索惜扭头去看身侧的顾子玄，那人只知道吃，不发表任何意见。

那就去爬山吧。

红武山之所以叫红武山，就是因为这漫山遍野的红武花。花朵极大，美丽艳绝，却香味清淡，不妖不娆。

索惜掰了几瓣花叶放到鼻尖深深嗅了下，顿觉眼前山路模糊，晃了晃头才又清晰过来。

这花，难道致幻？

她看了看身前的三人，着着急急大步往前走，似乎没感觉到异常。天幽谷的圣女都没察觉异样，应该是她想多了。

或许这几个时辰连续赶路，中午吃的东西消耗干净，这会儿饿得头脑发晕。

“走了几个时辰，坐下歇会儿吧。”

陆秦川见落在后面的索惜，越来越远，知道她没了力气。加之身旁的叶芝芝，额头薄汗，想必赶路已赶到疲惫不堪。遇到山脚的巨石，就招呼几人坐下歇息。

“这太阳马上就要下山，我们去镇上寻个客栈，歇息一晚再前行。”

跟着陆秦川抬头看了看天，叶芝芝眉间的忧愁更重。

“镇离这山脚有段距离，一来一回就要花费不少时间。我们还是再往上走走，夜晚在山间歇息即可。”

众人都知道她心中的担忧，魔兽马上就要冲破封印，的确耽误不得。所以他们稍作歇息，喝了几口水就继续前行。

太阳一点点低垂，落到山那侧就再没了踪影。山路一片漆黑，不时吹来一阵冷风，扫过漫山遍野的红武花，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索惜走在最后一个，只觉这声音怪异可怕。连忙小跑几步，抓住身前人衣袖。

“我害怕，就抓一会会儿。”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怜巴巴，一双星眸充满渴求。本来一脸不悦转头的顾子玄张张嘴没说话，扭过头默认了她的做法。

摸黑走了两个时辰，众人打算寻个山洞过夜。找了好久，没见到山洞，反而看到一间灯火昏黄的木屋。

这深山野岭，怎么还有人家？

深夜寒冷，加之几人太久没有进食。饥寒交迫之下，也没考虑太多，互相看了几眼就默契地一起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

一个苍老的男声在门内响起，捯饬了好一会儿才把门闩抽开。门裂开一个缝，看到屋外陌生的四人老者没太过诧异，热情地招呼进门。

“我们四人欲前往万里之遥的路安，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

陆秦川恭敬地上前一拜，老人赶忙把他扶起，不在意地笑道：

“这深山只有我们这一户人家，经常有人借宿。后面有两间空房，被褥用品都齐全，你们不要觉得简陋就好。”

四人哪敢嫌弃，连连道谢。不一会儿从后门走出个拿着针线的老妇人，把索惜和叶芝芝领到后院偏里的房间。

屋内的确摆设简陋，但梳妆台，被褥这些必备的东西都有。而且床上的被子有股太阳的味道，应该是今天白日刚晒得。

索惜全身脱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目光却被茶桌上摆放的兔子雕像吸引。她像受到蛊惑似地起身靠近。

这兔子和家养的兔不同，牙尖嘴利且目光凶狠，应该是山里的野兔。可正常人家，都是供奉财神爷或者灶君，这户怎么会供奉兔子？

还是个这么丑的兔子…

索惜好奇，俯身凑近看了看，竟发现这兔子的眼睛突然变红，身上的毛也刺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