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拜师礼就这么潦草结束了。

褚相夫妇前去送林韶年出府，而百无聊赖的陆琛便靠在太师椅上肆意打量刚捡来的便宜师父。

看久了，他越发觉得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真的很欠收拾。

笑的太假。

齐光见陆琛对他们阁主面露凶光，如同野狼看见猎物一般，吓得是心惊胆战，连忙出声吸引他的注意：“三公子，你今个早上送来的图纸，我们阁主已经看过了。”

毕竟这褚逍遥可是色中饿狼，而他们阁主容貌又如此秀色可餐。

陆琛点点头，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坐在椅子上的贺离忧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如林籁泉韵，婉转动人，可他说出的话却不那么让人高兴：“徒儿，你要的这把剑，可以做，但是我有个条件。”

徒儿……哎嘿，这就叫上了还。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陆琛点头，见齐光自觉离开，便也挥了挥手，示意平川下去。

平川临走前还不忘攥着他的袖口千叮咛万嘱咐：“——公子，你千万要把持住自己啊！不要酿下大错！”

……他是这种人？

陆琛皱眉推了平川一把，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他凑过去，声音越压越低，隐隐带着危险的意味：“现在可以说了吗？贺阁主，你到底怎么知道，无垢剑……”

让陆琛回心转意拜此人为师的原因没有其他，只因为这无垢剑，乃是他七年前称霸武林之时所用的剑。

后来为了帮沈复昭谋取天下，退出武林后，这把剑就被锁在了沈复昭的寝宫天玄殿中，再无人知晓。

他此番重生为这毫无内力的废柴三公子，暂时无法将无垢剑夺回，只想着靠这张图纸重铸一把相似的剑温习曾经的剑谱，没成想，这天下第一剑阁的阁主竟然知晓他的剑名，不得不让他设防。

既知晓剑名，必定也认得此剑的主人，也就是他。

看来这熟悉感还真不是他见色起意空穴来风，这贺离忧，前世怕真认得他，但他为什么记忆里全然无这个人的影子呢？

“徒儿为何不唤我师父？”

“……”

给你脸了。

陆琛向来能屈能伸，不过须臾，他就整理好情绪笑意盈盈道：“师父，可否告知徒儿您从何得知此剑的名讳。”

“好徒儿。”贺离忧伸手揉了揉陆琛的发顶，“不妨跟为师前去一个隐秘的地方，为师再和你细说一二？毕竟这里……人多眼杂。”

他示意陆琛看向外面，陆琛往窗口一撇，一片黑色衣角迅速飘过。

隔墙有耳，不过现在抓贼还不是时候。

他收了笑，站起来拱手道：“还请师父带路，徒儿自当跟随师父，不离不弃。”

贺离忧站起身，雪白长靴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瞬间吸引了陆琛的目光，看的他是目不转睛，眼里再装不下其他。

果然啊，美人配美腿。

没等他那些旖旎心思往更远的地方奔去，手中的扇子忽然被夺了去，额角被扇柄轻敲了一下。

“徒儿，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是要为师帮你接着吗？”贺离忧的嗓音带笑。

陆琛听懂了他的揶揄，却也只摸了摸鼻尖。

他是谁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左相陆琛，若他都会感觉到不好意思，那便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抬头，那人早已消失不见，陆琛连忙拔腿跟上。

跟平川交代好事项后，陆琛顶着自家小书童哀怨的目光，义无反顾的上了便宜师父的马车。

此时站在左相府大门的平川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千万般感慨，只觉得自己就像马上要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妃嫔一般，心里拔凉拔凉的。

平日里公子去哪都会带着他的，现在得了个美人做师父，就瞬间把他这个痴心一片的小人儿丢到一边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坐在酒楼里的陆琛又怎么会知道自家小书童的那些心思呢，他正嗑着瓜子，听楼下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听的正起劲呢。

真没想到，在他为朝廷征战沙场的那两年间，居然错过了这么多趣事，更不知原来跟他一起共事的同僚们，私下居然还藏着这么多令人啧啧称奇的香艳情史。

他拿过白玉酒壶，往杯中倒了杯酒。

一杯酒下肚，竟如同白水般无味。

虽说他这些年一直都喝的是宫里送来的陈年佳酿不错，可这酒楼里的酒也不至于就这般粗制滥造，一丝酒味都没有，这不是坑蒙顾客吗？

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撂，喊道：“小二，你这……”

话没说完，贺离忧拿起桌上的扇子轻敲他的脑袋，无奈说道：“这酒壶中是白水，非酒。”

“啊？”陆琛翘起二郎腿调侃道：“师父，你带徒儿出来，就拿白水招待我，怕是不太厚道吧！难道堂堂天下第一剑阁阁主竟然连吃酒的钱都拿不出来吗？”

贺离忧被逗得一笑，“饮酒伤身，你身体一向不好。”

陆琛下意识反驳：“谁说我身体……唉？你怎么知道？”

想到这，他终于记起来此行的目的，他才不是来这喝酒的呢，他得问出此人与他前世到底有何关系。

贺离忧又不说话了，他正欲追问，楼下忽然传来阵阵喝彩声。

他往下一瞥，原来是刚刚说那礼部尚书与青楼女子偷情被子正室逮个正着的说书先生下去了，估计是故事讲完了。

他在众人鼓完掌后，还不忘默默给那先生拍了两下手，这说书先生倒是有两把刷子，那故事讲的绘声绘色的，仿佛真的将陆琛带到了捉奸现场。

听昔日老友的糗事，与民同乐，才是陆琛真正的乐子。

接下来上来的这个说书先生看着年轻，不过一笑就是一口大黄牙，看底下观众反响热烈，看来这大黄牙还颇受欢迎。

陆琛拿起酒壶灌了口白水，洗耳恭听这个黄牙能说出什么风流轶事。

许是他过于得意忘形，一下子忘了，这酒馆说书先生最爱讲，观众最爱听的风流韵事，还当属他这个刚去世没几天的前左相，百姓心中的男苏妲己。

那说书先生咳了两声，“——今天，咱们就来说说关于前左相陆琛那些背后不为人知的事，保真！”

……

陆琛起身就想走，挣扎片刻，他还是坐回了原位，端起桌上酒壶又饮了半壶白水。

保真？让他这个当事人来听听，这到底保不保真。

毕竟，褚逍遥的那些藏书，实在让他有些好奇，他的名声在这群百姓嘴里，到底给传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