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听来觉得也挺好笑，这眼看着自己睡觉的时间也没了，面前这姑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但自己先前心里那股烦躁劲儿却莫名其妙消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本该落在她脸上的，哦不对，是本该被她拦住的一巴掌好巧不巧的被余时受了去，突然就有那么点，心情好起来了。

她默了片刻，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觉得妥协也无所谓，好像自己先前的话确实太打击人了，便开口：

“我道。”顾然瞧着她，“但是——你倒是把人给我弄来啊？”

那女生似乎也没想到顾然突然就变得好说话了，她看着顾然带了些许笑意的眼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的心情就好起来了，但此刻顾然既然答应了道歉，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得喊人出去找江采灵。

没有两分钟，另一个女生挽着眼睛还红通通的江采灵回来了。

余时站在顾然旁边，看见江采灵吓了一跳，转头凑到顾然耳朵旁边悄悄问：“你是把人家怎么着了啊？哭成这样。”

顾然头动都不动一下，只伸出一只食指，戳着余时的肩膀让他离自己远了些，随即道：

“关你屁事。”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我也是你的债主！你知不知道我今早上要不是因为骑车撞到你才打赌输给了我朋友，我还要请他喝酒，我还没找你要酒钱呢！”

顾然真觉得这厮屁话特别多，也懒得跟他去争，只说了句“回头手机充上电要多少我转你”就伸手推开他，走到江采灵面前。

“不好意思同学。刚刚我说话太过分了，”顾然停顿了下，又道，“你刚是跟我说想换座位吧？嗯……”她眼里带了点不明的意味，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也成啊，我和你换。”

江采灵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瘪着的嘴巴就忍不住的翘起来了，她当下也不管什么气不气了，欣喜道：

“好，我...”

“不用换了，就这么坐。”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视线转到教室门口，看到了立在那里的一个瘦高的身影。

齐愠抱着一沓本子走进来，最终停在自己的座位上，把手上的本子放下，没有看顾然一眼。

他只静静地看着江采灵，那对琥珀色的眸子的静如湖水，好似掀不起一起波澜，他只对着江采灵淡淡道：

“马上要上课了，你课前准备都做好了？”

江采灵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我马上就换”硬生生的咽下，尴尬地开口：“我正想跟顾然同学说不用换了的，马上要上课了动静太大不好，班长，你…”

“那就赶快回座位，老师快来了。”齐愠说完就自顾自的坐下，也不管江采灵紧紧地捏着小手窘迫地站在他桌前。

余时抱着胳膊在一旁作看戏状。

顾然见状也懒得管了，道歉她道了，换座位她也同意了，但是旁边这位不乐意，那就不管她的事儿了，她伸手将先推出去一点的桌子拖回来，和齐愠的桌子对齐，然后坐下。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她扭头，看着站她旁边还没走的余时，说道：“有充电宝和数据线吗，借我用会，手机充了电还你。”

余时心说我们不是不熟吗你干嘛找我借，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说出口，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姐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所以他便笑着道： “有啊。一会拿给你，但是要加钱啊同学。”

顾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懒得理他了。

也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响了，顾然抬头望了望时间，八点十八。

上课了，余时也不好再待下去，瞅瞅顾然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也就识趣儿的没去热脸贴冷屁股，自顾自的从后门溜进了自己班。

顾然把放在桌角的语文书拿到面前打开，随便翻了翻，正想看看新课文的时候，顾然感觉她后背被人戳了下，她回头，她后面坐的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顾然见他将手从桌下拿了上来，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她看了眼，是个巴掌大的充电宝和一根数据线，感情余时那厮是叫人一个一个传过来的，他就这么急着还钱这事儿吗。

她朝后门望了望，她这组是靠教室外走廊那面墙坐着的，她坐在第三排，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后门口，她收回目光，接过充电宝，朝那男同学道了声谢，便转过身来。

随着正式上课铃的响起，他们教室外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与此同时，他们班后门口也传来一声洪亮的斥责声：“余时！预备铃都响了多久了！还在门口晃！还不快点回座位去！开学第一天就准备站外面上课吗！”接着她听到一声笑，那是余时：“哎呀老宋，我这不马上就进去了吗，您看……”

之后的便听不清了，顾然把注意力转到前面这个刚走进教室的人。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姓陈，是个看起来特别知性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套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不开口时显得格外温柔。

当时，也仅仅只是在不开口时，陈老师看着底下偷偷摸摸讲话的，照镜子的，赶没写完的暑假作业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教辅书重重拍在桌上。

“同学们，你们已经高二了，你们以为现在还像以前上初中那样，边玩带着搞学习成绩还能那么好看吗？上学期期末你们语文成绩你们自己好意思拿出来看吗？年级四个文科班，你们语文是倒数第一！文科班也就不说，其他六个理科班，有三个理科班的语文成绩在你们前头！还这么玩下去怎么行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学生，顾然看到她的目光落到齐愠身上时，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欣慰。

果然，顾然听见她说：

“你们真应该好好向你们班长学习学习，这回期末考是全市所有高中统考，卷子有一定的难度，就这样，齐愠还是年级第一！我看要不是有他在，你们班真是算完了！”

顾然闻言扭头看看齐愠，他低着头，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本子上写些什么，九月早晨八点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安静柔和，和她的这位新同桌的侧脸一样。

没想到开学第一节课陈老师对着他们讲了一节课的心灵鸡汤，饶是顾然也听的快要睡着。

下课铃终于响了，同学们看着那个魔鬼一样的女老师出了教室门都大松一口气。

顾然把书收好，从肚桌里拿出正在充着电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一节课充了六十多，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拔了数据线，收好充电宝，起身准备去找余时去还给他。

顾然刚起身，一只修长的手拿着一个本子伸到她面前，她循着望去，撞进了齐愠毫无波澜的眼睛里。

“老席让我抄份班规给你。”他说。

顾然看着那个崭新的本子，封皮上没有一个字，原来他刚刚低头写了一节课就是在给她抄班规？啧。当班长事真多。

她抬手接过来，嘴上说道，“谢了。”然后把本子放在桌角的教材书的上面，也没有想要打开看一眼的意思。

齐愠见她接了，就收回了手，也不在意她看不看，反正他完成了老席布置给他的任务就行了。他目光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儿去了。

顾然拿着充电宝数据线往后门走，走出门了才发觉自己好像还没搞清楚那个叫余时的在哪个班。

她抬头看看自己面前墙上的高二3班，想也没想走了进去，敲了敲离她最近，第一条第一列的那个课桌。

这个座位上坐着的是个男生，手上拿着笔正在奋笔疾书的赶着没完成的暑假作业，忙的甚至没有时间抬头，听到自己桌子被敲了两下，直接开口：“干嘛干嘛。”

“同学，请问余时是在这个班吗？”顾然开口问。

那人应了声就朝着后面喊道：“时哥，有人找——”然后又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从头至尾没有注意到这个在开学第一天就来找他们班这位出了名的“校霸”的女生。

“谁啊？”

顾然循声望去，教室角落的最后一排的一个人把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把原本盖在脑袋上的校服外套扯下来，朝这边看来。

顾然瞧着余时因为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抬手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白色充电宝。

余时顿时清醒了，把校服扔在桌上，站起身，往顾然这边走。

他们俩走到教室外走廊，顾然把充电宝还给余时，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扫一扫，对余时说：

“扫一下，还你钱。”

余时看她这干净利落的动作，不禁笑出了声，他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边对着顾然调侃说：“同学，我们这才认识没俩小时呢吧？就这么急着要加上微信啦？”他自信满满的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当然，我一般都不会拒绝美女的要求的，所以你…”

顾然抬头瞥了他一眼，开口冷漠地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加你微信了？”

然后顾然就在余时呆愣的目光下从他手中抽走了手机，十分自然的退出了他的微信二维码界面，接着又打开了微信收款码，然后拿着自己手机在上面一晃，他只听到一声滴，片刻，他的手机接收了到账提醒，然后顾然将手机重新放入他还半握着的手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然已经进了2班后门。

余时看着顾然还很好心的正着放回他手里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清晰的呈现着，微信到账2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