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搁那回神，哎”看着老道士那憨态样子，李道离也不愿打断，只能默默叹息，只是肚子在不停地叫，现在带的干粮也不剩多少，而且这又是荒郊野岭的，哪里去找些吃食都是问题，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剩余干粮拿出来，分出一半，默默放到老道士身边，就自个找了个僻静地吃了起来。

李道离自顾自的吃着手中干粮，毕竟也就这么点了，省着是一回事，享受更是一回事，尤其是在观中时，哪有空腹的时候啊。

看了看周边那些暗寂的杂草以及丛林，偶有风声呼啸而过之时，根根汗毛竖起，不敢上前去，自家拳法入不得门室，不得道家真一之境入室之根基，未曾褪得了凡胎。照着师傅的话说，那就是白皮嫩肉，好不新鲜。

顺着耳朵听见些隐秘声音，若隐若现，也不知是心中的疑问作怪，还是冥冥之中的感应，缩着胆子的李道离，收了手中那仅存的一点干粮，静静地盯着那片血光隐现的岩壁旁边的杂草丛，尽管周遭风声吹动林叶而呜咽，但就是这么盯着，一动不动，生怕蹦出个流落在外的野饕。

一旁的老道士看见自家那胆小徒儿这般行事，咧着嘴偷笑了会，只是看着那因为忍受僵硬姿势而憋得逐渐胀红的小脸，小声提醒了句，“怕着干甚，有疑问为何不去看看，不能总是这般缩着胆子”

“不去不去，看了不值当，保不齐小命就没了”，听见老道士回过神来，猛一惊喜的李道离立刻换了换姿势，就跑到老道士身边

“惜命如何惜得一个长生，我道家真人虽然修得清静意，但也未曾苟且过，尚且你随我于这逍遥观中修道，我们本就修得一个大逍遥，怎能这般忍着性子”

老道士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导，看着这般胆小惜命的徒弟虽然有些无奈，但这般年龄又如何教导不得，自家徒儿可不就多担待些。

老道士与小道士大眼瞪小眼，小的就是缩着性子，任由老道士如何劝诫都不去，好不容易捡回条性命，可不能轻易就丢了；老道士见着这般犟这性子的脾气，一时之间也没得办法。

僵持了一会，那片林子中慢慢爬出一个约莫着有十多岁的少年，只是蓬头垢面，浑身衣物破碎，尤其是膝盖处，顺着那些破口都能看见许多结垢疤痕，也许是长时间在地面爬行的缘故。

“你们是仙人吗？”蓬头垢面的少年见到前面的一老一少，装束也与村长他们所说的传说中的山上的修道之人有些相仿，就鼓着勇气问了过去。

李道离见到是约莫着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上了兴头，小跑过去，把刚刚藏起来的碎干粮伸手递了过去，就开始嘘寒问暖。毕竟一路上除了老道士实在是没得个生气，如今见到个几乎同龄的人，那可不就敞开话题。

“你也是道士吗？”

“是啊，你怎么在那边林子里呢，衣服也破了许多，不过不碍事，我师父那有个同样的袍子，你穿上就好，等会啊，我这就去拿”

看到这么一个被他们村长说为山上仙人的同龄道士这样热情，有些出乎意料，在他们平时的印象中，那些道家仙人不是山上修道就是下山除魔，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这般平易近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道士就显得格外高兴，山上几年，师兄们都是些年长之人，而且常年在山上修道，个个都显得有些木讷迂腐。无他，在拜入观的那一刻，老道士特意叮嘱过，要注意领行尊长之风气，不可带歪了。如今见到一个同龄之人，就算不可畅聊观中之事，熟悉一下山下人的风土人情也总是好的，何况师父常说，我们要修得清静意，修得平凡心。如今这都不平凡，哪还有平凡之事。

“小道李道离，是这临山之上观中的修道之人”小道士郑重打了个稽首，便将那一套带着的衣物送了过去，临了还不忘示意。

枯瘦单薄的少年不好意思直接接下，挠了挠头。“我叫林斗涯，原先居住在桐山村，只是村子发生了意外，我就跑了出来”

“桐山村？是那独依一棵梧桐树，满村便闻桐叶香的桐山村吗？那可巧了，我与师父要去那除些鬼物，不如我们顺道同行”小道士一听，上了话头，便回忆着老道士跟他所说的只言片语。

“可以不去吗？我们村子很吓人的，半夜总是有野鬼游荡，小孩很多都不见了”

“那可不行，此次出行是我第一次下山，半点马虎不得，若是让我那些师兄们知道我半途而返，回去肯定又要笑话我。”

“小道虽未学什么大道法义，但好歹也在那山上呆了几年”

单薄少年不知如何回应，悻悻点了点头。

“若是进了村子真如你所说有那什么鬼物，我定能护你周全”说到这，小道士也没了底气，只能往老道士那边看看。下山嘛！我护你，师父再护着我，不寒碜，临了不忘偷笑一声。

看到这个约莫着同龄的仙长这样允诺，也不好再拒绝什么，只是觉着这个山上的仙长，怎么这般客气，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

阴风阵阵，有迷瘴之气缓缓升腾，在这片几乎暗无天日的幽密林子里弥漫。

委婉答应又被小道士以枯瘦为由取名为林豆芽的单薄少年硬着头皮跟在小道士后面，慢慢前进，只是每每想到村中那些老人的古怪行径，就脖颈发凉。

顺着回去的路，一阵阵阴雾迭荡扑打在两位少年的脸上，李道离只当做是这林子里的阴风，虽然也好奇，但没感到有什么变化，就没下过多心思。

回头偶尔看看这位同龄人，笑着谈了些山上趣事，见不到对方发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林斗涯一步步跟随着，只是每次阴风冲击到脸上，都有些回神，渐渐就失去了神智，身躯也逐渐变得僵硬，行走的姿势极其别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当那阵阴风停止，便卷协地面尘土，五指如钩，向前扑了过去。

李道离只觉背后一凉，便往后看了一眼。根根汗毛瞬间乍起，先前学的经文无论记得的还是不记得的，一股脑通通背了出来，同时双手起落潮之意，轻沉一口气息，喝持住前扑的趋势，便一掌一拳同时递出，掌腕翻腾卷住那直勾勾的双爪，随后一拳定至脖颈。

不曾想那化作行尸的林斗涯这么有韧性，吃了这么重的一拳，依旧不倒，直直地往前冲着，小道士没得法子，硬着头皮扯下头巾，将他绑了起来。

而后便看向老道士方向，想着老道士能有些法子，毕竟刚认识的朋友，若是让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林子里待着，指不定下一个下山的道士就给他宰了。

老道士摊了摊手，就选了个阴静地，闭目养神。李道离直接就急了，走也走不得，就开始破口大骂。

“老头儿，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照你这样，那我还修个屁的道”见到老道士不搭理，笃着性子接着骂。

“老头，回去便将你的罐子给砸了，把你那些经书全给你烧了”

“告诉你，莲花潭里面的锦鲤全是我钓的，你铺子下面那些花花的插图也是我偷的”

老道士终于忍无可忍，一手提起拂尘，随即又悄悄放下，而后提了个醒。“九天应援普化天尊修持的心经里面有清静一经，配合些许道家真气，能有警神敬意的功效，能否救治成功在于你”

小道士一听，有些犯了难，当初山上考较道家真经，就没上过心，只能边回忆，边诵读真经。

一阵阵间间断断的炙口经文在林子里回荡，林斗涯也逐渐恢复神智，晃了晃脑袋，有些昏沉，也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到对面的小道长与自己手上绑着的头巾，就知道又闯了祸，便缩着头，也不敢回声，静静听着小道士把经文诵读完。

“刚刚那些瘴气影响了你的神智，小道已经将你救了过来，没什么大碍的”，李道离见他有些难过，安慰几声，提醒着继续赶路。

一个翻身转过位置来，腾出些空档，就领着林斗涯跟上老道士。

“清静，何曾清静过”老道士喃喃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