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墨斗，见过柳师”

李道离刚刚从那一幕大日辉煌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便看到那个身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自那树冠之上，轻跃而下，浮风而动，轻轻慢慢，转瞬便到眼前。

看着这个约莫大了几岁的道士，着实吃了一惊。虽说山中修道也有数年，但几乎见不到这样气势辉煌的道术，平日修习心经时，那些师兄还时不时帮着解释一番，临了到了那些显山露水的关键环节，便都说些糊弄话语，将他支开，当时他也想着怎么早些结束那枯燥的经文诵读，就没在意。

现在看到这山水之间的大日升腾景象，可不是应景。好嘛，老头儿藏私货，之前教我一套道家拳法，美其名曰强身健体，练到深处能打死鬼神，现在来看定是觉我着年幼好骗些，想到深处，越觉越气。鼓着小脸盯着老道士，嘴里还不住的静声责骂。

老道士看着这位约莫着是那纯阳观主钦定的观中道子，论辈分，还应该叫声师侄孙。细细端详，身中纯阳道意极其精纯，一口玄黄气直通三耀，灼灼生辉，不愧是纯阳一脉，一通山水养天地更能养人，不过老道徒弟也不差。想到这看了看自家徒弟。

而后就是是老眼对小眼，一个不明事理，一个怨气腾腾。

自家徒儿也会吃醋，这娃儿自打上山都是活淘的样子，怎么乐呵怎么来。如今也会生这般怨气。自家徒儿可不就护着自家师父，想到这里，还不忘对着小道士微笑示意一番。

李道离见到自家师父这泼赖样子，也倍感无奈。如今到了村子，不得轻易发火。犹记得道游师兄下山前，反复叮嘱了几遍，要时刻清心静意，不能上了火头，便像山上一样。

道家仙人在山下可有莫大的威仪，如何树立，如何维护，这些都是各家有各家的法子。我们逍遥观不抵当年，如今虽然破落，却也有几分意气。

想到这里，李道离便更加苦恼了。“我日你仙人板板”

一旁的老道士不明不理，便继续与那青袍道士闲聊起来。

“师侄儿，怎舍得下山，如今山下本就是混沌不堪，这偏安一隅，就有渊内的三司的身影。若是睚烬一司舍得些心力，我道门可能就要少一位明尘的仙胎了。”

“柳师，小道师父偶得一卦，算得桐山之下有一场变故，小道领命而来，不敢贪生享命”

青袍道士言语时而间顿，时而短促，显得尤为紧张，这与刚刚那意气风发的一面颇有些不符。终归还是面前伫立的老道士辈分与经历实在是大的惊天。不论那中央一座道山，单单这几座山峰之间，能出其右也堪堪不过数个。

一山可立得一家观，承一家道脉之言法。一观之外更有数峰鼎力相衬。所以各家山头度得方外，修得真意的道士也是众多。但论及功过，又有几人可以与他相比。

红月在那轮大日的浪潮中逐渐褪散于黑夜之间，村中许多躲在屋檐下的民众不敢做出任何声响，静静看着那一轮代表着灾厄的红月退去。

那个拄着梧桐木拐杖的老人，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走到老道士面前，躬身一拜。少了拐杖的支撑，身躯止不住的颤抖。随着那一根拐杖的落地，那根木干上最后一片枯叶也掉落于地。

“老道可受不得”，老道士赶忙上去搀扶。而后看了一眼落于地面上的枯叶，便闭目沉思。

“村长不必如此，此轮月不过是倒映于水面之上的镜中花，虚晃些时日。虽说当下已无大碍，但实物终究还未出山，下不得定论”青袍道士也上前解释一番。

一些躲在屋舍内的村众，默默念着时辰，静静等着那一轮红月的下落，可久等不下，便趁着木缝之间最后一道亮光，感觉到了屋外的动静。有些胆子大的娃娃，立刻跳到屋外，放声嬉闹，一些眼尖的老人，看到村长边上的几位仙长模样的人，一众跟着上来，与那最前方的老人一同躬身作拜。

老道士始终闭目养神，觉着累了，便找了个僻静的屋舍休息去了。留下两个小道士不知所措，只得一个个搀扶起来，劝了几声，便叫他们回去休息。待所有村众散开，两个年轻道士才互相打了个稽首，分开而来。

李道离赶忙向着村落正中央的方向，想着追上师父，一同入那屋舍休息。

那个年轻的青袍道士却不入屋舍，在那棵梧桐树下，选了个硕大的青石，盘坐于其上，修持心经，静神、静意。

君不见青天万古青，但见明月夜长明。

…………

一处锐意森然的峰顶之上，碎石处处飘零，散落在这独峰之上的云雾中。周围不时有剑气呼啸而过，如金鸣意，如山诉哀。

“临渊而寂，其润则兆，如今这些鬼物愈发沉寂了”锐意锋然的白髯老者，偏身斜卧于于一座穹顶漫天白云的独观之上，缓缓向着下方的屡屡白云碎隙间说道

“师叔，恶殍遍地而走，陆渊民生若畜，何曾有过安息？”

“也罢，算算时日，那些鬼司也已相继立目，这一次就且轻心些，你们做师长的就多上上心，别见到了那些腥晦场面就红着眼顶上去了，立传清心法，鬼物该灭，但你们也不当死”

“我辈从承志开始，就立得一身青山胆，执剑只为意中取，难忍恶殍长明世”碎云之下，一个青衫男子，执起漫身剑意于这穹顶的漫山之间，气意磅礴，碎云浮腾而散

“浮躁，若落不下你这躁气性子，如何于下一次的山渊之难中立世，你这一辈可不多了”老者挥手之间，漫天剑意归拢而去，琼霞依旧散于青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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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而罪，其意难明”

一身灰袍的老先生，坐在村舍的木椅，看着往来的木讷呆沉的村民，沉心静谧，而后站起来，迎着辉光之上的白阳，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