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勋道：“仁宗朝时，仁宗皇帝觉得皇宫狭窄，想要扩建得宽敞些，在得知一旦扩建将造成大量百姓搬迁时，为了不扰民，仁宗皇帝遂取消了扩建皇宫的打算。与此对比，道君皇帝不仅扩宽了皇宫，还要建万世之园艮岳，甚至为了开封城墙更好看，将城上用于战备防御的战棚和马面都拆除了一些，如果万一哪天京城发生敌兵围城，到时要怎么来守城？”

石忠义正待开口说话，高彦勋又道：“这还算不上致命的事，毕竟我朝富裕，还经得起内部的一些折腾。即便一些政令不得人心，惹得百姓不满，甚至起来闹事造反，到时只消修改政令，拨乱反正，再派人对百姓加以安抚，用兵对冥顽不化的造反者加以征剿，可以平复动乱，稳固内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来自外患。”

石忠义不解道：“外患？能有什么外患，宋辽和平了百年，不大可能起兵戈，西夏这两年被西军压制得没有脾气，总不至于南诏那边生事吧，那也不可能啊？”

高彦勋道：“你们可知在辽国的东北边崛起了新的一个叫金国的？”

三人相互看了看，曹安民道：“这个我知道，朝廷也有谍报传来，说过，是个叫女真的蛮族建立的，原是辽国下属的奴隶部落，后来逐渐有了实力，开始反抗辽国，好像打了几年，辽国不但没有征剿掉它，反而在交战中不断失败，反被金国占了不少城池土地？”

“你在朝中为官，自然也知道皇上在主导想要和金结盟共同伐辽的事吧？”

曹安民点点头，“这事在朝中最近才有过公开讨论，据说几年前皇上和王黼、童贯、蔡京这些核心大臣就在密谋此事了。由于和金国相隔遥远，联络也是时断时续的，直到最近才确定下来，皇上想要借此收回燕云十六州，完成祖宗大业，但和金国就燕云十六州归还多少州的问题一直没有谈妥，结盟的事也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石忠义在旁道：“你不会是认为金国会是大宋的致命隐患吧？”

高彦勋道：“辽国和大宋自澶渊之盟后，两国间和平了上百年，辽国如今已经是失去爪牙的老虎，对我们构不成威胁，这金国才崛起四五年时间，就已经攻占了辽国大部分土地，打得辽国没有还手之力，其凶悍可见一斑。

宋金联盟无疑是与虎谋皮，一旦辽国灭亡，这金国就成为大宋的邻国，用病虎换恶狼，这凶险的后果不言而喻。女真是穷山恶水走出来的蛮夷，其贪婪凶残没有底线，若它一旦对大宋用兵，以大宋现今这羸弱兵势如何能抵御得了金国的虎狼之师？”

“那金国蛮夷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石忠义犹是怀疑。

“宋军与辽军相较，谁强？”高彦勋反问他。

“那自然是辽军强些，我虽然不大关心政事，但还是知晓一点的，宋辽和平了百年，其间也不是没有矛盾，虽然没有爆发直接冲突，但都是辽军占了威势的。”

“那大宋之疆土与辽国疆域相较，谁更广袤？”

“辽土之广阔自然胜我大宋几倍不止。”

“大宋的土地物貌山水风情女儿姿容与辽相较，哪个更让人心动？”

“自然我大宋远胜于辽。”

“既然辽在国土军力上都强于大宋，辽国都不是金国之敌，而我大宋物华天宝，山河锦绣，女儿姿妍风情等皆是诱人贪欲之因，那金人灭了辽后，又岂会不生觊觎，亡我大宋？”

石忠义在高彦勋连珠般的发问下，有些发懵，半天才呐呐道，“你这一说，倒真是这么回事，”

曹安民轻叹道：“彦勋所言极是，朝中也有一些反对宋金联盟的大臣，他们所言虽不及你这般清晰明确切中要点，也都认为以辽换金，实是不妥。无奈童贯、王黼等人都极力主张联金伐辽，他们一个是东府宰相，一个是西府的枢密院使，一个掌政权，一个掌兵权，而皇上也是非常意动于此。”

狄静之举起杯，“不要说这些让人沮丧的事了，我们在这里再怎么忧国忧民也改变不了什么，来喝酒喝酒，能快活一时就快活一时，真要到与金国兵戎相见的时候，该我们上阵杀敌就舍出这条性命上阵杀敌就是了。”

四人又碰了一杯，狄静之放下杯，“彦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不会就靠着祖荫得的虚衔过下去吧？”

高彦勋揉了揉额头，“我原想去投军，训练出一支能战之军，如果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也可以直接在沙场上和金人厮杀，阻他一阻，可现在得罪了高俅，再想投军会有些麻烦，他管着三衙。”

曹安民道：“在京城这块，确实不好办，不过，你若真打定主意要在军中闯出一方天地来，可以去西军，去大小种相公那里，高俅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

狄静之在旁插口道：“如果你要去西军，我倒能帮点忙，你们也知道，我的先祖出身于西军，虽然距今已有些年了，朝廷中记得他的人不多，但他是从西军底层一步步靠战功打出来的，在西军，他的影响力还是有些的。”

曹安民喟叹道：“当年狄枢密立下赫赫战功反受一帮文官排挤，去职离京郁郁而去，实是我朝一大憾事。”

狄静之黯然道：“我朝历来偃文抑武，军事能力才会如此堪，连区区一西夏国都不能平灭，以致一癣疥之疣反成心腹大患，反对峙了一百多年。我祖的最后结局就是最好的写照。”

石忠义道：“彦勋要投军，我也去，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我也过厌了，男儿汉总该要有所作为。”

曹安民道：“朝廷最近可能就要对辽用兵了，童贯已经在调遣各路兵马，如果你们要投军的话这或许是个机会。”

高彦勋看着石忠义，“你想投军，石伯父可不一定会同意。”

石忠义道：“我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虽然看不惯禁军如今衰败的样子，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我如果想做些什么，他倒也不会阻拦，何况，他的家业还有我哥继承。我如果不自己搏条出路，也就只能混吃等死的份。”

高彦勋道：“容我再好好想，去西军，虽然静之在那有些渊源可用，可西军那边历经数代，早已固结了一些将门派系，我真要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拥有一席之地。”

曹安民颔首称是，石忠义突然道：“要不，我们趁金使来朝，干脆暗中将其杀之，只要金使一死，宋金联盟自然瓦解，也就没有祸端。”

高彦勋被他这异想天开的主意逗乐了，“石头，你是不是把脑子里的那点零碎都耗用在了勾栏里那些娘们儿的肚皮上了？”

石忠义不满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扯什么勾栏女，我觉得我这主意简单实用又可行。”

高彦勋道：“你把问题想简单了，依我看来，既便没有宋金联盟，依金国的势头，也会灭了辽国。如果金使死在大宋境内，那就是大宋的责任，这岂不是更成为金国对大宋出兵的口矢。你这馊主意不但没有消弥灾祸，反而会成为更严重的问罪借口。

再者，破坏了宋金联盟，也就是断了道君皇帝开创伟业的机遇，陛下会拿你问罪，这就不是你那点祖荫能庇护得住的，不但你我等要人头落地，各家满门都会受此牵连。

最重要的是，即便你我为此送了命，也并不能激起朝堂上下对金国狼子野心的重视，你我死了也是白死。”

石忠义摸摸脑袋，不禁郁闷道：“那怎么办？”

曹安民道：“我们也不要过于着急，形势还不到恶劣的时候，要从长计议，只要我们兄弟有报国之心，真要到那一天，定不能让金人入我大宋一步！”

高彦勋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唤过小二，结算了帐，这顿餐花了十两多银子。

几人起身下得楼来，漂亮的胡姬笑着在旁恭送，正要出去，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一伙人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