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有什么最新章节,强哥蔡经全文免费阅读

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伴随着窗外飘来的阵阵花香,我眯着眼睛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这里的酒一如既往的绝不会让人第二天头疼,我醒来躺在床上觉得舒服又惬意。我抬起手臂想看看手表现在是几点,我发现它已经停摆,任凭我再怎么用力甩它上弦。它提醒着我这里不是我那个世界,我已经死了,手表在我的世界里已经因为没人动它而用尽了动力存储,它的时间停滞在了凌晨。然而这还不是我在第五天的早晨收获到的最大的打击。呼叫器上有一条小朱的信息,显示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我听过了语音连忙向他的房间跑去。

“兄弟,我要走了,这辈子真的见不到了啊。多亏你昨晚叫醒我,我原本就是打算彻夜不眠的,我舍不得睡去,舍不得这一世的记忆。谢谢你让我在离开前看到了我最爱的两个人,虽然电影的情节过于悲伤,但能再看见她俩清晰的脸庞,胜过喝下再多的酒,做再多的梦。

兄弟,很开心在人生的最后几天能够遇见你,你总说我照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我俩第一次遇见时你帮过我,这只是一方面,是因为我羡慕你,‘喜欢你’。你是我做梦都想成为的那一种人,你可能是这几天才认识的我,可我自从第一次和你吃过饭后,就一直留意你的行业动态,你可是我看着红起来的。你高高瘦瘦的,我猜大多数男人都没有你白净,我老婆天天刷剧看的都是像你这样的人。你人聪明,学历高,我想你毕业后的实习工资应该都比我现在的还高。你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一定还没等她开口,你就满足她了吧。你桀骜不驯、年轻有为,我是多么渴望成为你,这样我和我老婆走在一起一定是大街上最亮眼的。兄弟,我一定是还在醉着,才会说起你比说我的老婆孩子还要多,小桐正在我身边,她已经开始提醒我时间到了,最后我想和你说,温晨,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做什么都能成功的人,你应该留下来,你会找到办法的。如果你真的成功留下了,有一天见到我的老婆,有一天见到我的儿子,希望你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温晨,再见。再见,这个世界。”

我拼命的向二楼跑,我懊恼不已。我竟然从没问过小朱是哪天来的哪天走,我真是一个混蛋。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已经来不及见他一面,小朱一定已经走了,所以我不想打给小诗或小桐,听她们的亲口确认,我只想拼命的追过去试试。

小朱的房门没锁,屋里空无一人,我在茶几上看见了我的那本“书”,边上还有昨晚我留给他的便条,他在便条上画上了个笑脸。我拿起书,走出了房门,我看着院子里的温泉,昨晚我俩喝酒的场景历历在目。阳光很明媚,我站在温泉旁看向外面,我知道了昨晚小朱是在盯着看什么。昨晚那个黑漆漆的山坡正是小诗之前带我去过的花海附近,小朱看向的是那片还没长成的樱花树林。小朱就是小诗口中说的那位客人,他为他的爱人种下了一片樱花树。每天不固定的一个时间段,小朱总是有事在忙,我还以为他是在喝酒,我真是个混蛋。

有东西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伸手取下了它,是樱花,上面还湿漉漉的,我回头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

……

“温先生,请问你现在在哪?”小诗拨通了我的呼叫器。

“我在电梯里。”

“电梯?”

“就是可以看风景的那部。”

“那刚刚好,六十六楼一位vip客人向你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请,你有兴趣吗?”

“蒂姆?”

“六十六楼可不只他一位客人,是一位内先生在约你,他说你们是同行。”

“内先生?同行?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个姓氏的人,难道是……”

电梯门突然打开了,小诗走了进来对我说:“他的房间号是6606号。”

“你怎么来了?”

“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打算赴宴吗?我可以陪你去。”

“好啊。”

小诗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心事,我知道她也在为小朱的离开而不舍,她也在担心着我的心情会不愉悦。她没多说什么,没多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电梯停在了六十六楼,我们走下电梯,我发现六十六楼的地面是云朵做的,走起来比室外的云朵路面还要更柔软舒适,每走一步地面上会留下一个轻轻的脚印,小诗说这是因为云朵的质地也有高低好坏,而这里就是相对更好的那一款。没走几步,小诗告诉我等一下,她说前面有屏障,我过不去,她要去沟通一下。我没看见什么屏障,但在所谓的屏障后面站着很多人,有穿西装的安保人员,还有穿和小诗一样服装的管家,但VIP的管家看着要比小诗年长不少,而且职级应该比小诗要高,因为我看小诗在说明来意时有些毕恭毕敬,像是在同领导汇报工作。六十六楼的管家听了小诗的说明后,打量了我一下,刚开始这让我浑身不自在,可下一秒眼前的这些管家集体出动,极致热情的把我带过了所谓的屏障。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能给vip做管家的,可真不是一般人,他们看我的眼神竟让我觉得如此亲切,他们对待我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熟人。

六十六楼的管家们,一个为我引路,其余的跟在我后面,就连安保人员也来凑热闹,过来了两个人跟在最后,弄得我像是个什么大人物,身后规矩的跟着好几排人,硬是把小诗给挤去了倒数第二排。管家为我敲开了6606的房门,除了我和小诗进入房间,只留下了一名管家来做客房服务,其余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位。

房间里超大的落地窗前,摇椅上坐着一位老先生,他正在看向窗外。

“内先生,您的客人温晨先生到了。”老先生的管家说。

老先生回过了头,真的是他,他是金融大鳄,我对股票的启蒙就是小时候读了他的一本自传。

“你好,内先生,我是温晨。没想到能见到您。”

“你好啊,温晨,我也没想到是在这儿见到了你。”

管家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小诗没坐,她和内先生的管家一起走到了一旁,她们不想打扰内先生与我的谈话。

看着这位业界的传奇人物就坐在我对面,我很激动,我曾经幻想过我要在行业达到一个怎样的高度才会有机会见见未曾谋面却又带我入行的这位偶像。当然我指的不是在酒会上,在行业会议上,或是在颁奖台上那种粉丝的遥望。

“内先生,您认识我?我完全没想到会与您产生联系。”

“我当然认识你,金融圈里的后起之秀里你长得最帅,很难不让人注意,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帅。”内先生笑了笑。“开玩笑的,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写的研报我有看过,分析全面而又精准,行业里不乏写的好的人,但他们都是客观的评价这家公司,然后带入自己的一套写研报的专属格式,这样的研报往往没有很快的得到市场的认证。可你不一样,你把人为操作投机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只是你没把它流露在字里行间,你知道哪些股正是风口,也只有这样的股才能立竿见影的达到你设定的目标价,以此来验证你的眼光独到。”

“内先生,你很懂我,我的确是想让人知道我的眼光好这件事。”我捂起了嘴也难掩我露出自负的笑意。

“你研报里定的目标价,照比最后的市场价,每次都会低了点,我想这是你特意而为的保守行为。”内先生也露出了自负的笑容,看穿了我的每一个小心思。

“有那么一次,我写完研报后的三天时间,市场价最高点正好是我的目标价,同事们夸我是个天才,可他们不知道这支股票我本来也是留出了大概十个点的保守空间的,这也成了我在公司的成名作。”

……

内先生和我相谈甚欢,我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他刚说一句,我也能猜到他是想表达什么,小诗和管家来倒过几次茶水,我们密集的对话,让她们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俩素未谋面,但我跟着你赚了不少钱。”内先生说。

“我有几笔操作里,察觉到有大笔资金的流入,那是您?”

“岁数大了,不喜欢用脑,只喜欢盲目跟风,你的好眼光用来选股票,而我的好眼光选择你,事实证明我看人的眼光和你选股的眼光都是一样精准。”

“您知道吗?多少次我以为是‘黑吃黑’,我怕是有人要狙我,我还查不到是谁的资金,吓得我提心吊胆的,恨不得马上撤退。”

“你做操盘手比你做研究员时激进的太多,好在你后来明显有收敛。”

“内先生您说的对,我后来检讨反省过自己,我这一路太顺了,买什么涨什么,开始变得膨胀,幸亏股灾那年我还是研究员,不然我可能早早的来了这个世界。虽然避过了股灾,我操盘期间也遇到一次‘危机’,我也是在那之后开始沉淀下来的,每次回想都会后怕。”

“危机?对其它股民确实是危机,对你而言,你要是心一横,那年你会立马成为整个金融圈的风云人物。”

内先生总是知道我是在说什么,我只是提了“危机”两个字,他就知道我是在说的哪一次。

“幸亏我从没想过利用这种方式成名,否则一定会将股民们收割的彻彻底底,惨不忍睹。内先生,你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

我后知后觉的问道,又后知后觉的把一些事想明白了。

“内先生,是你?是你帮我稳住了股价。”

“我多怕我坏了你成名的好事。看来我是做对了的。”

我激动的站起来表示感谢,那次操作正是我操盘的第二年,当时的我觉得自己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我做事愈发的激进,我选上了一支股票,股价上涨,我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杀红了眼,我动用了大量资金,股价不断拉升,不仅越来越多的小股民疯狂涌入,其他公司“敢死队”和同公司其他小组也来分一杯羹,各方势力带着巨额资金全都杀了进来,每一天股价都在突破新高,股票所属公司连发数条维稳公告,根本阻止不了股民们的热情,股价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我深知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可以立马撤出,已经赚得足够盆满钵满;我还可以继续与各方势力周旋,将利益最大化。但这都无法避免无数小股民会受到伤害,甚至血本无归。我从未想过挣带血的钱,可当时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左右这件事。我的心理素质向来不好,这件事令我寝食难安,深深自责。我怕自己再犹豫下去,或会自身难保,我艰难的做出了最后决定。我的资金太大,分批次的卖出,还是让其他人察觉了苗头,开始跟风,股价大举下挫,我能够全身而退,可还有无数不知道状况怀揣希望的股民在里面,甚至还有更多的股民还在不要命了的往里涌。我觉得是我害了他们,未来也许还会有好几个跌停板将他们打入深谷,我良心备受谴责。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股价得到了企稳,巨量资金涌入接盘,我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但无疑是因为他才让股价没有顷刻崩塌,我怀疑过这个人会不会是更狠毒的刽子手,但后期股票的走势证明我是小人之心,平稳的股价给了股民更多喘息和思考的时间,我成了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这件事为我敲响了警钟,我不允许自己以后再有威胁到别人的事发生,我开始在工作中戒骄戒躁变的沉着冷静。

“内先生,我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我真的会一辈子活在不安中。”

“如果拯救了你,那我这钱花的倒是很值,而且我那次操作最后还是有赚到钱的,只是时间久了点。”

“内先生,你怎么会帮我?”

“我喜欢看现在行业里的这些年轻人,我在他们身上都会或多或少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你也不例外,我说过,你写的研报吸引了我,从那时起我便留意你,还跟着你买了不少股票。当我看见你所处的境地时,我不清楚你那时会是怎样的心态,是无所谓还是很煎熬,但我知道的是将来你一定会内疚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我至今都活在自责悔恨之中,这是我无论做多少善事都弥补不了的,我曾经……。”内先生把话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内先生的感受,虽然现在提起他,都说他是企业家,慈善家,“白武士”诸如此类的,但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早年在股票市场是以狠辣著称的,特别是外围市场,至今都对他这个人争议很大。内先生虽然话说的很释然,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心事重重的,面露苦涩,像是没被“降感”。他说完话又看向了落地窗外面,实际上我俩聊天时,他也总是大部分时候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在我的角度看出去,只有蓝天白云,我还纳闷vip楼层的视野似乎不是很出彩。

内先生的专属管家走过来提醒他午餐已经准备好,他从座椅上缓慢的起身,印象中他应该是八十多岁正和他现在看起来的面容一样,我好奇他为什么没在前一站选择一个身强体壮的年纪。

忽然,内先生抬高了音量,兴奋地说道:“看,那一年我回了北京,同年内地有了股票市场。”内先生在落地窗前向下指着。

我走到落地窗前,向下看,窗外是九十年代的北京,一个穿西装的人正从一辆老式林肯车里走下来,那个人就是内先生。原来这就是vip房间的非同凡响之处,落地窗外是可以回看他整个人生的。我同管家一起搀扶着内先生来到餐桌,小诗正在为我们倒上一杯红酒。

“温晨,谢谢你能来陪我吃饭,你是我在这儿唯一认识的人。”

“我才应该谢谢您,很荣幸与您一起吃饭。”

“本来我们应该相遇在W&W&W的晚宴上,听到你的死讯,我很意外。”

“W&W&W?您与W&W&W有关联?”

“嗯,某种程度来说,它是我的公司。如果你仔细查阅它的股东架构,会查到蛛丝马迹的。”

内先生的用词很准确,“蛛丝马迹”,说明他很小心的隐藏自己在企业中的身份。当我收到W&W&W的合伙人邀请,我并没第一时间被喜悦冲昏头脑,我知道不会平白无故的被馅饼砸中,我仔细查阅W&W&W的相关资料,包括它的股东成员,寻找W&W&W选中我的原因。只是以我的能力完全查不出我和W&W&W有任何关联,与其管理人有过任何交集。我也不知道股东架构里到底哪一个公司的背后实控人是内先生。这也印证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主张,就是各种富豪排行榜单的准确性有待商榷。我不相信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价。就像内先生投资W&W&W这样,没人知道他到底投资了多少公司,参与了多少企业的发展。可能在有的榜单里甚至都没有内先生的名字,可在行业内他就是神话般的存在,无数大佬都是他的门客,我怀疑此刻,我或许正在与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共进午餐。

“是内先生您选择了我?这就难怪W&W&W会看得上我这么资历尚浅的人。”

“你有这份能力,我相信我的眼光,只是说这些现在都于事无补了,你和我这个老头一样,都来了这儿。”

我与内先生聊了很久,我猜他是想在离开前找人好好倾诉,所以选中了我,我也很喜欢听他讲关于自己的故事。

内先生在北京出生,出生没多久就和家人移民海外。他的父亲母亲都是有名的牙医,在海外很受人尊重,家境颇为殷实。后来他成了证券从业人员,他选股眼光独到,出手稳准而且狠。他四十岁的时候,他的基金规模就已经是华尔街名列前茅的。

“那时我的眼里只有金钱、地位。为了利益我可以吞掉合伙人的股份,更别说那些我不认识的散户。我承认,我亲手毁掉了无数本应该幸福的家庭,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所以您的后半生致力于公益,你也帮助了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

“但这无法掩盖已经发生的过往。所以那时我看到你差点犯下大错时,我不想你变成我这样,我才会帮你,帮他们。”

“您一定一直都不好过吧。”

“不好过又怎样,我还是活到了这个岁数才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对不起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

“您是自杀?”

“很可笑吧!这么大岁数还自杀。我觉得我这种人不配遵循自然定律生老病死,可我又害怕死亡,于是就这样苟延残喘到今天。”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里的人可不待见自杀的人,他们说我违背了他们创造生命的意志,只有他们能决定我的生死。所以他们没有给我像你们一样的权利,比如说年轻的容貌,比如说麻痹的神经系统等等福利。而且他们正在商量要如何惩罚我,尽管现在让我住进这vip房间。”

内先生说起这些也许是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氛围,显然,它没起作用,倒是让气氛更压抑了。

“年轻人,你听我说了这么久。你有没有需要和我探讨的?”

“内先生,我想留下来,可这没有适合我的职位。”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我有些真知灼见分享给你。管理者需要的是符合他们的用人要求,符合他们设定的条条框框,能够妥善完成他们交待任务的员工,但如果管理者像他们的员工一样,只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工作,那他一定不是个好的管理者,好的管理者往往都是特立独行,他们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如果你的眼界只停留在做一名员工上,那不幸的告诉你,你就是不符合他们的入门门槛。”

“底层的员工才会要求条条框框,可管理者只要有能力就够了。我不应该把眼光局限在他们设定的游戏规则里。”

“我不觉得我去一家只招聘操盘手的公司应聘总经理,他会觉得我是一个笑话,就算是这样,我就向他证明我的实力就好了。”

“内先生,可我不像您如此有身份地位,您是能住在六十六楼的人,我可不是,他们根本不会给我争取的机会。”

“没有人会不喜欢敢想、敢干、敢拼的优秀的人,你是我看中的W&W&W合伙人,既然你在我们的世界足够成功,那在这儿,你也一样可以和他们站在一样的高度。如果眼前只有死路,何不放手一搏。”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我要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还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回去好好计划吧,争取一击即中。”

“我会再来看您的。”

“不用了,你知道我这辈子毁誉参半,虽然是vip,可他们只允许我留在这儿一天,已经算是破格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你也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你就忙你的去吧。祝你成功,为我们金融人在这世界争取个一官半职。”

“内先生,谢谢您,每一件事。”

我自信满满的离开了房间,像是迷路的人找到了回家的路,豁然开朗。小诗跟在我身后,她说我和内先生的谈话,她似懂非懂的,听得一头雾水。我俩坐电梯回到了十楼,只是这才从内先生房间走出来几分钟不到,我就开始泄气了,我觉得内先生说的不可行。他刚刚的观点放在企业家年会或者演讲台上,无疑会得到无数掌声,励志的很。名人说的话自然是名言,可我没他的高度,我按照他的做法,只会沦为笑话。内先生这样的人当然可以和各种人物谈笑风生,可我呢?我和面试官说,我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不用我是你们的遗憾。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当我是神经病。但也正像内先生说的“眼前只有死路,何不放手一搏”。我内心开始动摇,决定回房间好好想想再做打算,暂时别过了小诗,一个人回了房间。

我把自己放在决策者的高度发散思维,深思熟虑。想着我不能空口白话,一定要想法证明自己的才华。最终我决定一针见血的指出酒店存在的问题,来获得面试官的赏识。但与其说是一针见血不如说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实在做不到像内先生那样有底气,目前看来一切显得都是我的想当然。我拿出了一瓶啤酒,翻开了那本“书”,眼睛留在画面里,心思放在如何与面试官交涉,一点点的构建、完善我的计划。要是小朱在就好了,他不仅可以帮我出谋划策,还可以和我一起干。一件事只要有两个人的参与,那这件事本身一定是合情合理赋有意义的,绝不是白忙活。我暂时的合上了书,来到了阳台,发现我这儿的视野看不见花海,明明二楼都可以。

我呼叫着小诗,希望她帮我找一些种植的工具,我俩相约在酒店大门口集合。等我到了门口,小诗已经在那了,但她空着手,我没看见我想要的工具,可她又显然穿的是准备干活的服装。我相信她一定已经安排好了。我俩向小朱种的那片樱花树走去。

“你早知道为爱人种上一片樱花树的客人是小朱,上次你是特意带我来的?”

“嗯,那时你问我能不能告诉你小朱是怎样的人,可我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他真是一个深情的人,可能你觉得深情是两个爱人间起码的标准,但在我那个世界,已经不多见了。最起码我的周围不多。”

“酒店的二楼就是为小朱这样拥有至死不渝的爱的人准备的。所以温先生您就住不进我们酒店二楼。”

“可我依然是你酒店十楼尊贵的客人,不是吗?”我把胳膊柱在小诗的肩膀上打趣地说道。

我突然意识到小诗这个不高的个头柱起我来正合适,小诗抖了抖肩膀,把我甩开,而且她好像是绊了我一下,对,她是特意的把我绊倒。下一秒我整个人趴在地上,准确的说是趴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我的脸已经埋进了云朵。小诗蹲下身,一只手把我整个人从云朵里拉了出来,另一只手伸进了云层里,乱摸一通,像是在找寻什么。

“尊贵的温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植树工具在云层里的呢?才会整个人钻进去寻找。”小诗说着话,手里从云朵里摸出了水桶和化肥。

我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樱花树林。我发誓刚刚小诗在对她的客人使用暴力。我发誓是她摔倒了我,只是动作太过迅速,我不敢保证摄像头能不能完整的记录下来,如果有摄像头的话。

我被小诗扶起来以后,我看向身旁的这片园林。小朱已经种下了数百颗之多,而且长势极快,完全不像我之前看到的树苗模样,近看之下,比从酒店楼上看,更具规模。

“我们这儿的树前期都会长的很快,一天能长起一大截,然后生长速度会逐渐降下来直到趋于正常,也就是你们世界里植物的生长速度。”小诗说。

我拎着肥料进去树林,发现来施肥的并不只有我和小诗,还有老田,还有小桐,还有许多我之前见过但印象不深,或者根本没见过的小朱的朋友们,有我那个世界的人,也有这个世界的人。我们互相打着招呼,互相帮衬着干活。小诗和小桐用她们的神秘技能引了一条水源过来,我们可以在这儿种上新的树苗。空中间隔着分布一排水龙头,十多个水柱留下来,我们拎着水桶,浇灌着树木。耳边传来了嬉闹的声音,几个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水枪,他们互相嬉戏,没有水枪的人拎起水桶装满水进行回击。没人会抱怨他们干活不认真,我们都是因为小朱来的这儿,小朱希望我们在他的林子里收获快乐。我看着小诗在我身旁的地上掏出一片片云朵,拼接在一起,制成了水枪。小桐更加强势,她拿起一片云朵,把它压扁,变成薄薄一层,然后放在水龙头下面接着水龙头流出的水。水流在云朵上,将云朵撑大,越积越多,像是一个即将冲破的气球。小桐看差不多了,像包饺子似的,把云朵的口收紧,制成了“水雷”。两个人显然没有意识要帮我做个武器,她俩目标一致,一起攻击起了我,我也只能拎起水桶,装满水来回击。整个樱花树林的人彻底玩开了。我们玩物但没有丧志,几小时里,我们又种下不少树苗,还给整片树林施了肥料。我也是在玩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我计划的第一步要做什么。

种完树后,小桐没和我们一起回酒店。酒店还没为她安排新客人,她说她要回家转转,就是酒店外的这个世界。

“再见,桐。”

我想起了小诗说的关于名字的事,所以在分开时,我心血来潮地这么称呼着小桐。小桐没理我,只是笑了笑离开了。小诗也笑了笑。原来小桐和小诗不一样,她是这个世界里的“移居人”,也就是说她本来是和我一个世界的,死后来到了这儿,并留了下来。她的名字就是小桐,她叫吴小桐。小诗说她和小桐也是这几天才熟络起来的,现在她俩是好姐妹。听说小桐是个“大地主”,她把家附近的云朵都汇集在了一起,然后开垦种植,她的家像是一个大庄园。只是这儿的“土地”并不值钱,而且这个世界里本就没有金钱的概念,所以小桐这个“大地主”身份只能说明她这个人比较勤劳肯干而已。

我下一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小诗把毕工介绍给了我,这可比起让她帮我认识其他某一位客人容易的多。毕工已经提出了辞呈,将从这家酒店出发去他的下一站。在知道他这个人之前,我还真没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想去我那个世界重新来过。有时我也在想,这儿的人又是为什么创造我那儿的世界。毕工正在泳池边沐浴着阳光,他的炫彩色的泳裤实在是太过养眼,我相信这个设计一定不是尼克的手笔。

“你好,毕工,我的客人温晨先生想同你聊下。”小诗将我介绍给毕工。

毕工打量着我,我觉得他的目光停在我的头顶时间更长了些,他一定是在读取我的标签。

“你好,温先生,你生前挺棒的,我也是股民,我知道你。”毕工说。

“你好,毕……先生。”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哥、仙人、毕工?总之叫毕工一定不行,像是在骂人。

小诗去帮我俩取了饮料。

“有什么事?”

“毕先生,我听说您当初想留在这儿,最初面试也不顺利,然后您又找到了面试官。我想问您是怎么找到的他?”

“你也想留在这儿?面试被拒了?”毕工说。

“是,我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你问对人了,那位主考官他有去美术馆的习惯,我就是在那儿偶然遇见的他,只是不清楚他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美术馆?您知道他一般什么时候去吗?”

“据我所知,他时间不固定,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他大概每周会去一次,所以也要看你的运气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小诗拿着饮料回来了,给我们每人递上了一杯。

“你俩快去忙吧,我知道温先生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毕工体谅的说。

“毕先生,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重新来过呢?”

毕工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我的能力比不了这儿的其他人,我想再历练历练。希望这一次能赋予我更多的天分与才能。”

我和小诗离开后,我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冒失了,我最后不应该唐突的向毕工发问,我俩只是刚认识。而他的答案直觉告诉我并不是那样的。

小诗陪着我到了美术馆,整个美术馆都是玻璃做的,从远处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一样,走进去发现如此大的房子竟没有立柱支撑,这真的很难让我的世界里那些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在这个世界有用武之地。我和小诗在美术馆里转了一圈,里面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一些打扮时尚气质不错的文艺女性。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好在酒店的一切都没有打烊一说。我不知道还要在这儿晃多久,更清楚可能晃到我的假期结束也没等到面试官。我实在是没有艺术鉴赏力,对这儿的东西看上几眼就没了兴趣,除了美丑,我辨别不出来其中的内涵,甚至有几幅作品,我都分不清它到底是美还是丑。我赶走了小诗,实在不忍心让她无休止的陪着我,虽说我“冷血”。

我从前庭逛到后院,从一楼逛到二楼,这里只有两层,但每一层真的很大。我想我今天等不到那位面试官了,我停留在一幅画前,难得在众多大作前,有一副画作能吸引我这个门外汉驻足。画中一个人正在穿过一道门,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画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伤感。

“你喜欢这幅画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竟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位语言犀利的面试官。

“我终于等到了您。”

“你喜欢这幅画吗?”

“喜欢。”我明明想说的是我不太懂艺术。

“你觉得画中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那道门闪闪发光就像我来酒店时的那道,或许这幅画是描绘了一个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面试官沉默了一会才说话:“刚好相反,这是一个从酒店从这个世界离开的人。我和他本来是好朋友,但之后再也不是了。”

“你是说他原本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他是要去哪儿?是选择重新做一个凡人吗?”

“你觉得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下午才见过毕工,毕工当时的回答虽然不一定是正确答案,但一定是个标准答案。

“孤独,他应该是觉得孤单吧,他去追寻爱的方向。”

我再一次脱口而出,言不由衷,我明明想说的是毕工的官方答案。

面试官惊讶地看着我。

“孤独?寻爱?”

“画中这个人也许留在这个世界很久了,他终于等来了生前他的亲人、爱人、朋友的相聚,但不得不再一次的与他们分开,再一次经历离别之苦,每一次最美的相遇都成了一次次残忍的伤害,最后只剩下他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他只能继续一个人前行,他一定很孤独吧。”

“你的回答很有趣,但画中的人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他没有你口中所谓的要等待的人,他有很多这里的朋友,他不会孤独。”

“那他有家人和爱人吗?”

面试官一怔,顿时哑口无言陷入沉默。

“比起孤独,重点放在追寻更合适,追寻他心中的爱,体会爱与被爱。”我接着说。

我之所以这样讲,可能是因为小诗给我讲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事,我的有感而发。就像小诗说的,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家人,没有一出生就被人义无反顾地爱着,在这地广人稀的地界任凭如何交友广泛,可这漫长的人生路里又有几人会始终相伴。我知道我听说到的都是片面的,我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并不了解,所以我不知道这样回答他是否合适。

面试官继续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见我不是只为了和我探讨画作吧?”

“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留下来。”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讨论了。”

“那我要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提出不满,对酒店的服务提出质疑。”

“那你不应该对我说,你可以告诉你的管家或者去前台反应。”

“如果我真的改变了酒店千百年来的规矩,你可会高看我一眼?”

他笑了笑说:“我从未轻视过你。”

“如果只是因为职位要求就把我拒之门外,我绝对无法接受。”

“可惜你不是制定规则的人,你只能接受。”

他决绝的态度令我无话可说。他静静的看着画,看的目不转睛。我心里盘算着要再说些什么?要怎样挽回局面?我的想法是否真的打动不了他?

他转头看向我,神情很冰冷,说话的口吻也很冰冷。

“你的想法蛮有趣的。”

他刚刚似乎读了我的心声,他似乎知道了我是怎么打算的。

“我的想法?”

“你所质疑的规则是我们不该给你们‘降感’,不该夺走你们的情感,哪怕被夺去的是负面情绪。”

“没错,负面的情感一样是我们的情感,你们为的是更好的服务我们,令我们更快乐,可‘降感’却使我们变得无情无义。”

我丢下了父母离开了人世,我本应该怀揣愧疚之情,当我想到与家人朋友过去的点点滴滴可又再也回不去时,我应该是悲伤的,因为我们之间有爱,这是我的思念。可事实上,现在当我想起这些美好过往,我只会肤浅地笑,当我意识到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们,我也只是在笑过之后大脑里留下一片空白。这片空白代替了我本该有的情绪,仿佛自己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当我不顾一切的想留在这儿,却又不是出自于自己的真情实感,而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正常状态下的自己会去这样做。蒂姆因为郑游而折磨了自己一辈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依然在对其进行忏悔。可他最后在舞台上说话时,所说的话却又不能和他当时的心境结合在一起,明明是真情实意却成了表里不一,这是多么的讽刺。我想做完整的自己,发自内心的同我爱的人们告别,即使那时的我悲伤不能自已,可我留下了对他们最真的爱。我这样的说服着自己接受自己的观点,这是我下午在房间想了很久的。

“这还真是有趣。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刚刚说的‘降感’正是画里这个人定下来的。”

“画中人?”

“好,我陪你玩这个游戏,可这规则到底合不合理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那就让酒店所有的客人来投票表决。”

“我没权利让整个酒店陪你玩这个游戏,如果你有办法让酒店九成以上的客人参与到投票,并且最后和你做出相同选择的人过了半数,那我可以答应你,我让你留在这儿,甚至我还会去争取按照你们的想法改变这条规则。”

“好,一言为定。”

“投票就截止到你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我的第九天,那也就是三天之后。”

“我会让你在离开前一刻知道投票结果,让你不留遗憾的离开。”

“我一定会成功。”

他手指点了下我的肩膀。

“我在你肩膀上留下了‘光’。当你在实施过程中,我有不认可的事时,它会发亮,你要选择无条件的遵从我的游戏规则。”

“这样也好,我也不用总去麻烦你询问细则了。”

“比起你的叨扰,我倒是更担心你耍手段。”

他笑着向后走,我追着他想再聊一聊,想问他如果有问题去哪里找他。可他消失的太快,太快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游戏,你注定是输方。”

我才不会让他看低我,我又回到那幅画前,仔细观赏着这幅画。要不是有画中人这个小插曲,面试官还真不见得会给我这次机会。既然命运已经安排我走到了这一步,那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我不知道画里的人是谁,但我在心里由衷的对他表示感谢与敬意。

我刚出美术馆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告诉小诗我刚刚的经历,面试官的妥协让她大呼意外,别说她,就连我自己现在还觉得像是一场梦,顺利的过了头。等我回到了酒店,小诗正在我的房间门口等我。

“坦白说,你中午与内先生的谈话,我由始至终都没觉得他的办法可行,别说是你,即使是内先生,他在你们的世界里再怎么有身份地位,就算他到了这儿还是一名vip,可这不代表他有与面试官谈判的资格。你们的想法有些……”

“想当然?”

“对,你们有些想当然了,没想到最后竟真让你争取到了。”

“这要多亏了那幅画。你知道那幅画吗?”

我把画的大致情况讲给了小诗。

“我见过你说的那幅画作,但我不是太了解它,我在这个世界的阅历还太浅,我只算得上是一个新人。”

“嗯,说起内先生,我觉得我还是得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他给了我勇气。”

“这个……,你见不到他了,其实他已经离开了,他的假期本就很短,只有一天而已,可他还是做了不本分的事,被迫提前结束。”

“怎么会?”

“就在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没多久,他在房间拿椅子打碎了窗户,然后跳了出去。”

“他这是跳楼自杀吗?可他本就已经死了。还是说他这是从落地窗外看到了什么?他可真是我的偶像,他做的事都不简单。”

小诗捂着脸无奈的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他看见了那天他和家人吵得很凶,家人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然后他很生气的离开了家。”

“我想那一天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他一定是很后悔与家人闹翻。但我也猜到他应该不是因为股票上的事,虽然股票使他后半生都在忏悔中渡过。但我觉得我懂他这种人,通过一次次完美的收割,他收获到了对他个人而言巨大的成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名与利,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在道德上备受争议,但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个金融天才,这种成功所带来的快感是其它事无法比拟的。我想给他一次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吧。”

“换做是你你会吗?你也会为了功成名就而用些手段?”

“我不敢说,至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过太大的诱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抵挡得了。我只能猜我不会那么做,因为按我现阶段的价值观,我理解他的行为,但我并不认可它。”

“我猜温先生是不会‘割韭菜’的。”

“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割韭菜’,多么熟悉的词汇啊。”

我俩笑了笑,小诗又问我:“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跳下去?”

“可能是曾经的往事令他触景生情,行为有些过激了,也可能他就是单纯的想走近看看,反正他都已经死过了,跳下去也不会怎样。”

“真的庆幸他在半空中被安保人员及时拦下了,要不然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

“vip房间的落地窗外,他所看到的画面实际上是正在发生的事,那是真实存在的,不是照片,更不是录像。假如内先生没被安保人员拦下,他真的会重回那个时候,并且带着现有的记忆。”

“就是说他会穿越时空?”

小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且神情很不好看。她一定是意识到不应该告诉我这些。而我也承认我现在确实在想些有的没的,回家的诱惑令我着实心动。我把“穿越”这件事作为了我的备用计划。

“你说内先生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他知道这是穿越,他才特意跳下去的。”我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在我看来内先生实在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事实绝对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你也有这种想法吧,我也一样。真是细思极恐。”

小诗再一次刷新了我对她词汇量的认知。

我不知道内先生到底为什么跳下去,是否真的因为猜到了什么端倪。但我相信有了这世的经历,内先生就算真的穿越了回去,他也会立马放下屠刀,更温柔地对待整个世界。

小诗和我一起讨论我即将发起的投票,帮我出谋划策。我设计手写了一张投票单,纸张的上半部分是对本次投票的说明,下半部分是投票者的信息和投票结果,赞同或是反对。我麻烦小诗明天帮我复印一下,如果复印机在这个世界已经被淘汰,那我不在乎她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如何让九成以上的客人参与投票是我俩探讨的重点,以小诗的身份不可以打扰到客人,除非她能获得酒店上层的许可,要不然就只能靠我一个人来发投票单了。单凭我自己,可能时间到了,我投票单都还没派光。如果酒店的管理层能支持我的做法,帮我安排人手,宣传推广,这样可是极好的,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管理层试试看,目前来看这一路看似痴心妄想的事都成了现实,我对明天充满了信心。小诗已经陪了我很久,我把她请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我则忙着如何更好的制定我的计划。我不知道我思考了能有多久,我在我的世界里早已习惯了思考,习惯了晚睡,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才想起来它现在只是个装饰品,我摘下了表,把它放在了床边。我又看了下呼叫器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换做我活着的时候,大脑都会因为高强度的运转而变得神经亢奋。“很困却又睡不着”这是我以前最讨厌的状态,但现在反而还好,我不用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心跳,担心自己的身体,而且我现在已渐渐有些困了,我强忍着睡意把接下来关于投票要做的事想了个大概。睡意越来越浓,可我一点也不想就这么睡过去,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对爱的人的记忆也许只还能留存这剩下的几天,我现在就像小朱最后一夜非要留我一样,他不舍得入睡,我也是。我翻开了“书”,尽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彻底被困意吞噬。

“妈,你怎么做饭了,不是说了出去吃。”

我一回到家就听见了正在炒菜的声音,我把公文包丢到沙发上,从包里把几张楼盘资料放在餐桌上。

“明天再出去吃吧,我已经做好了。”

这时老温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满头的白发。

“你不是才染过吗?”我记忆里明明昨天头发还是黑色的。

“有啥好染的,不染了,这是什么?买房子啊?”

我妈端着菜走了过来,听到买房子,一下提起了兴趣。

“买哪啊?现在便宜了吗?”

“妈,你儿子我现在是跨国投行合伙人,买得起的。”

“那你能不能抓紧领个媳妇儿回来给我们看看。”老温说。

“你俩没事多看看现在的电影啊、电视剧啊。看上哪个女主角你告诉我,儿子我给你们拿下。”

满满一桌子的菜,有我妈唯一做的好吃的土豆丝,有想做难吃也很难的干豆腐,有只要我上顿嫌弃说吃的差,下顿就会必给我做的虾,仿佛虾在我妈的认知里就是丰盛的代名词,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八九十年代。还有熟食、有牛排等等等等。我挑了一瓶红酒,从柜子里拿出了口开的最大的高脚杯,我忘记我是从哪听来的喝红酒的高脚杯开口越大越好,才会特意买的这一款。

虽然我妈的厨艺不精,但满桌子的的确确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可我为什么一直没动筷子,反而在频频举杯,开怀畅饮。我给身体发出信号,我想夹一口菜,但还是没成功。

“房子的装修就交给你了。”我对我妈说。

我知道我妈十分乐意这个安排,她很有想法,而且很有新意,尤其表现在为我买衣服和装修上。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我给身体不停地发命令,可一一被身体拒收,我不记得具体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我意识到我这是在梦里,但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个梦。这使我完全有勇气不拘泥的对他俩表达一些肉麻的情感输出,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努力地张开了嘴跃跃欲试,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我在不断地尝试挣扎中,在现实世界里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