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郑全的两名警察很快就来到了公园边上的鱼馆内，说明了来意，很快就见到了覃经理。

正值中午用餐高峰，覃江海正在同一桌客人解释鱼类品种的不同，口感也有所不同。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名服务员，覃江海越过服务员的身影，看到了正站在前台的两名警察。慌乱的看向服务员，服务员赶忙凑近低声说：“他们说找你了解一点情况。”覃江海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向两名警察走去，走到近前露出亲切的微笑。“两位警察同志，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效劳呢。”覃江海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驱赶自己紧张的情绪。

“你就是覃经理吧，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问点事情。”带头的警察说着，视线扫视着店内。“生意挺好的嘛，这会找你，不会耽误你吧。”

“哎呀，警察同志这是哪里的话，不耽误不耽误，配合你们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嘛。”一伸手，给两位警察引起路来。“大厅太嘈杂了，我的办公室在这边，警察同志，我们去办公室说。”

将两位警察带到办公室，覃江海回头，对着门口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就关上了门。服务员领会到覃江海的意思，走到角落，给渔老大打去了电话。“渔老大，我是公园鱼馆的，来了两个警察，覃经理正在办公室被他们问话呢。不蹦的？，不蹦的昨天下班我们都扔了。好的，渔老大。再见。”

渔老大挂了电话，手放在太阳穴上揉搓了起来，警察应该还查不到这条线上啊。不知道姓覃的整的什么幺蛾子，把警察招惹过去。还好店内的冻鱼都被处理了，警察应该发现不了什么。保险起见，渔老大准备等会听听覃江海那边的回话，如果情况不妙就赶快联系市公安系统内部的领导。打听打听风声。

“喝茶嘛，警察同志。”覃江海极其礼貌的请两位警察坐下，又从柜子中拿出茶叶，对着他们说道。

“不用了，我们就问几个问题，问完我们就走了。”带头警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

“好的，好的，我一定配合，不知道警察同志想问什么啊。”覃江海放下茶叶。心中已经大定。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一男一女在你这吃饭，吃出来的鱼里有黑色的鱼刺。鱼刺还把嘴扎破了？”警察开门见山的问道。

覃江海心中一思量，就回答说：“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事，可是我已经给他们免单了啊，还答应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赠送一份相同的菜品，这种小事，不应该惊动你们吧。”

“黑色鱼刺呢，在哪里，我们想看看。”

“哎呀，那个东西我们下班就被收泔水的拉走啦，平时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就以为那条鱼是不是有什么病，我已经给负责采购的人员说了，让他回头找菜市场老板把鱼钱要回来。”覃江海微笑的回答道。

“知道是在哪个摊位采购的嘛，我们记录一下。”

覃江海很快告诉了两位警察在哪个菜市场的哪个摊位。

“行吧，就不耽误你们做生意了，我们就走了，谢谢你的配合啊。”两位警察站起身就准备离去。

“不耽误，不耽误。两位还没有吃饭吧，要不在小店吃一点，我请客。”覃江海可不是想留他们吃饭，覃江海混迹这么多年，知道这句话一出口不是留人，而是赶人啊。

果然，两位警察一听到这话，赶忙摆了摆手，谢绝了覃江海的好意，加快脚步朝外走去。

送走了两位警察的覃江海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旁服务员走到身边对他说道：“覃经理，渔老大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覃江海走回办公室，给渔老大打去了电话：“渔老大，那两个警察没问什么，就是打听了一下昨天吃饭吃出来黑鱼刺的事情，要了卖鱼摊的位置，别的就没有了。”

“行吧，我知道了。”渔老大一听感觉也没什么事，就想把电话挂了。却被覃江海叫住了。

“渔老大，你看，我们店不蹦的是不是还是要上啊，毕竟兄弟们也得吃饭啊。如今张家屯子有问题，你不让他们供货，我这也没了冻鱼啊，你看是不是让其他的养殖场调调货啊。”

“嘿，刚出了问题你就想着钱，掉钱眼里了吧。”数落了覃经理两句，渔老大接着说：“行吧，我这边调整一下，把一些小店的货先给你。”毕竟公园鱼馆的需求量大，销量多。渔老大不能不优先考虑。“这几天风头不对，你们自己小心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在两个警察盘问覃江海的时候，郑全打车赶到了市人民医院。问了导诊台的小护士，郑全找到电梯，按下了负三层的按键。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郑全没由来的害怕起来，他害怕看见李悦的尸体，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姑娘，今天就阴阳两隔。巨大的荒谬和不真实感压的郑全喘不过气来。随着电梯的下落，恐惧感渐渐侵蚀着郑全的身体。郑全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像烤面包机里的面包片，郑全宛如被人推了一把，快速冲出了电梯室内。离开了电梯内幽闭的空间，站在明亮灯光走廊内的郑全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害怕。向着停尸房走了过去。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嘶喊与哭泣声，越走近，声音越大，嘶喊声越发清晰起来，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郑全听清了，是一位妇女在声嘶力竭的哭喊，哭喊着命运不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喊着她的女儿，哀求警察给她一个公道。郑全意识到，这有可能是李悦的母亲。郑全停下了脚步，他害怕在这里见到李悦的家人，他只想来看这个马尾姑娘最后一眼。郑全躲进了楼梯间内，轻声将门掩上，楼道内回荡的哭喊声让他也悲伤了起来，摸出一根烟，也顾不得什么，就在楼梯间内点燃抽吸了起来。一根，两根，第三根烟时，哭喊声向他扑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郑全丢下烟，用脚碾灭，躲在门后偷窥，就看几名警察架着一位妇女向电梯走去，妇女哭喊着，挣扎着。警察安慰着，搀扶着。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走廊安静了下来。

郑全推开门，迈步向停尸间走去。没了哭喊声，郑全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郑全不由的放轻了脚步，缓慢的前行着。门口留守的警察注意到了他，开口询问：“干什么的？”郑全停下脚步轻声说：“我是她朋友，过来送送。”警察注视了郑全一会，同样轻声说：“进来吧。”

郑全看着面前的白布，在灯光的照耀下，郑全觉得白布反射出来的白光格外的刺眼。刺的他想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缓缓的摸上了白布的边缘，白布轻微抖动了起来。郑全将视线集中到颤抖的双手上，努力控制着这种颤抖，他失败了。深呼吸了两次，郑全缓缓拉开了白布。

李悦的脸瞬时填满了郑全的瞳孔，她的脸格外的白皙，连嘴唇也是白皙的，就像打着浓浓的粉底。郑全的双手抬起，想摸一摸李悦白皙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害怕感受到这个昨天还和他玩闹的女孩冰冷的体温，那是死人的温度。站在李悦面前，郑全感受不到刚才躲藏在楼梯间内的那种伤心难过。他想挤出几滴眼泪，却做不到。郑全突然感到羞愧，羞愧自己连几滴眼泪也不能为这个女孩流下。

郑全离开了停尸间，在医院一楼大堂内又听见了熟悉的哭喊声。妇女坐在地上，周围站了几个警察想将她扶起来。周围围满了人，郑全从人群的腿缝中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妇女，泪水，鼻涕沾满了脸颊。看到这一幕，郑全鼻头一酸，快步走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