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小姐喊你去吃药》池小诗的小说最新章节目录,李新月,李清瑶全文免费阅读

阶上苔痕青绿,窗外芳草已狂生至雕花大窗内,窗台紧邻偌大一张花梨木书案。曾经奢侈华贵的漪莲苑已人去楼空,在灿烂的春日里寂寥幽静。

皇甫灏直挺挺地站在案前拭剑,玄剑光寒万丈,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耀光,刃如冰霜,房内似回荡着若有若无的杀戮吟鸣。

跪在他身后的蓬头垢面的素衣女人瑟瑟发抖。

她被压回她曾经在侯府的住所,她就知道皇甫灏不会放过她的。

“几年没提剑了,饮月都快生锈了。”饮月剑乃是他行军打仗时的佩剑,自从没上战场,煞气太重的饮月剑就被收了起来。

这个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曾经是韩惠儿的最爱,即使他不曾和她说过什么话,但此刻他如地狱来的阎罗般可怕,字字催命。

韩惠儿惊恐万状,扑簌簌地流下了泪,艳若桃李的脸楚楚可怜,颤着声,“侯爷,惠儿错了……惠儿不应该冤枉侯爷,可是惠儿……惠儿是被司徒将军要挟的。”

皇甫灏放下拭剑的布,上面哪里有一点锈迹,看着案上的文书,反问:“怎么跟你在狱中的供词不一样?”

“侯爷……”韩惠儿连跪带爬,趴在皇甫灏脚上,戚戚然地哭着,“侯爷,惠儿错了,惠儿是太傻,惠儿进门后,侯爷对惠儿不理不睬,可是惠儿心里对侯爷倾心仰慕,所以心里怨愤,才会被司徒将军欺骗。那是因为惠儿爱着侯爷啊!”

皇甫灏蹲下身来,大掌抚着她的脸,她的泪流进了他的指缝,丝丝滑滑,让他想起小大夫,她总是说哭就哭,也是这样默默流着泪,从不矫揉造作,故作可怜。可是眼前这张虚伪的脸皮怎么就让他觉得那么恶心?

韩惠儿心里升起得意,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倏地,脸上的大掌用力一捏,几乎将她的下巴卸下!“当初明知我不喜欢你,你宁愿当个侍妾也要嫁,本候最讨厌被人胁迫,既然你进门了,就该做好被冷落的滋味。”

当年据说韩惠儿爱慕他到茶饭不思的地方,吏部尚书便请求皇上做媒,让他迎娶韩惠儿。可他没成亲的心思,却因为皇甫家曾经受过韩家恩惠,一时妥协便收了韩惠儿当侍妾,他就只当多养一个闲人罢了。

怎知当日的一时心软,造成今天的局面!

“侯爷……惠儿哪里不好?为什么你总是视我为无物!?”

她恨!她堂堂吏部尚书的女儿,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温柔得体,美貌艳丽,是贵女圈子里出众拔尖的,跟皇甫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从此非君不嫁。

可是满腔的爱意在他日复一日的冷淡寡情下慢慢转变成不甘的恨!

爱并恨着。

“做作跟伪善,还有愚蠢。”他淡淡地说。“或许你不跟司徒寿勾结,你还能在侯府富贵一世。但自从你韩家走上这条路,注定你只是个牺牲者。即使司徒寿事成,说谎的你还能有命活吗?你爹只不过是用你来完成他跟司徒寿的阴谋罢了。”

突然而来的恐惧笼罩全身,韩惠儿抖着嘴唇,“侯……侯爷,此事跟我父亲有什么、什么关系,都是我恨你,我想报复你……”

“愚不可及。”

皇甫灏站起了身,刷一下将剑入鞘,坐在太师椅上,高高俯视着她,“近年风调雨顺,全国上缴税交白银是战前的三倍之多,而淮阴三省乃富庶之地,缴银是战前三倍;可是幽、邢两州士兵屯田开荒,连年丰收,却只上缴战前一半的税银。家父好本事,竟敢瞒天过海掩盖淮阴地方官员侵吞税银的事!这侵吞的税银就是司徒寿准备举事的军资!”

他还是通过韩惠儿这条线才怀疑吏部尚书韩晃,皇上命人暗中调查吏部卷宗才发现其中猫腻。

“胡说!幽、邢两州是因为蝗害才——”韩惠儿忽然一听,已然中了计。

皇甫灏冷笑,“怎么不说了?好一个身居闺中的贤淑妇人,蝗害你也知道,可见你父亲策划的事你是知道的。”

皇甫灏冷冷的睨着面如死灰的韩惠儿,她那表情显然已证实他的推测,韩晃不仅有掩盖侵吞税银的事实,还有叛乱的罪名。

其中还有一事,“司徒寿已无翻身的可能,你父亲还愿意为他奔走,我来说说看,是你父亲命人杀害我的救命恩人李大夫的?”

“我不知道!”

皇甫灏觉得自己多此一问,答案已昭然若揭。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蝼蚁贱命,死了就死了,侯爷就是因为一个小民的死迁怒我父亲的吗?”

皇甫灏勃然大怒,一掌劈烂了椅子的扶把,厉声道:“起码她心是红的,比你们这些黑心肝的蛇蝎之徒珍贵千万倍!来人——”皇甫灏向屋外大喊。

屋外等候的龙三推门进入,“将这个女人压回大牢,等候刑部发落!”

韩惠儿被押走后,另一个侍卫龙五持剑而入,双手将饮月剑接了过去。心想:主子今天把饮月拿出来吓人,可见他心中的怒火之盛,韩家就要倒大霉了。

皇甫灏挨着椅背,揉着额心,似叹似悲:“陪我去拜祭李清瑶吧。”

“……主子,节哀。”

另一边,李新月愁着为生活奔波。

“讨厌的梅雨……”站下芭蕉叶下,李新月抱怨地用手弹弹发上的水珠。“今年梅雨来得真早。”

离家还有一点路了,李新月一鼓作气,在田垄上跑起了起来,不一会就到家了。

严格来说也不是她家,是原主李叔李婶的家。那天她从梅花镇逃忙,一时间也找不到去处,只能先回北门远郊的李家村。还好李家夫妇一直没有回来,之前强娶她的丑八怪员外觉得她寻死晦气,也没有来找她麻烦了。

“新月回来了?”邻居花儿婶站在檐下等着,墙边搁着锄头,应该是从田里回来。见她小身板背着东西,热心地要上前帮忙。

李新月忙把东西放下,“谢谢花儿婶了,东西不重,我没问题。先进屋说话吧,外面下着雨呢,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又上山去了?天雨路滑,山上路不好走,可要小心。”

花儿婶是出于真心的关心,李新月觉得窝心极了,甜甜地笑着,“没事,我手脚灵活,摔着了也可以猴子翻身。”

花儿婶被她逗笑了,跟着她进了屋,“老天爷天天下雨,我懒得不用浇水,刚刚拔草回来,路过你这,想来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

“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哪能不习惯?不过我怕李叔李婶他们回来我又要倒霉,可能过段时间会回药铺找我师父去。”

村民对她突然神医上身的奇遇非常感兴趣,经常见了面就问她在外面都见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她只好又编个故事,说是在城里药铺当工,药铺师父教她医术。

花儿婶想起那对夫妇,就来气,真替她不值,“那两个没良心的,没子没女,你又是乖巧孝顺的,居然把你往火坑里推,好端端的一张俏脸蛋,就这么破了相。”

“啊!对了!”花儿婶突然想起了一事,“你们都走后,有人给你带生活费,我都交代让他带回去了。没几天又来几个人,说是你家里人来着,打听了你的事情。后来隔三差五地来找你,不过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后来你亲爹还来了一次,交代我们邻里八乡的,如果你回来就让人送口信去村长。”

“啊?”李新月惊诧,“我家人,还亲爹?这十几年来不管不顾的,这年头怎么会来找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她是有家人的?李新月不知作何反应,原主小的时候总被嘲笑是没爹娘的小孩,李叔李婶经常对她苛责打骂,她多期望她父母从天而降,像别的父母那样对她呵护疼爱。可慢慢地,这些奢望变得惨白起来,她不再对亲生父母抱有希望。

第二天李新月打着伞,踩着滋滋作响的泥巴,去找村长求证去了。

村长年龄五十开外,是个朴实又慈祥的庄稼汉,见到她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进屋给她倒茶水。因为下雨天,村长的儿子、儿媳都不用下田干活,带着孩子从里屋出来,热络地要和她拉家常。

李新月把带来的一些干果、水果什么的礼物给了李大嫂,“嫂子,我给小宝带了些零食,给小孩解解馋。”

“谢谢月丫头了,小宝,谢谢月姐姐。”

三岁的小孩甜甜地谢了她,可爱的小脸看着吃食口水直流。

李新月很喜欢村长一家,朴实良善,乐天知命,这才是正常家庭啊。

“咳咳咳……新月来了,小丫头快来给爷爷瞧瞧,再过些天就可以回家享福了,爷爷就瞧不到你了。我已经让人去通信了,你家人很快来接你了,十几年了,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李大嫂给小孩喂了颗蜜枣,让他自己去玩,也加入讨论,“你跟你父母回去,即使将来你那两黑心的会来了,也不能逼你干什么。当初那两个无天良的,就这样逼你嫁,还说你死得晦气不给棺木,还好最后你没事。”

想起那事,李新月也觉得火大。可是火大又怎么样?人不在这,她想报仇也没门。

“婆娘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过去的事就过去呗,干嘛提这些糟心事,不是存心让新月妹妹伤心么?”

李大牛示意妻子别多话,就怕她又想不开要寻死。

李新月:“过去的事我都不想了。”

李大牛话题一转,回到李新月的生父上去,小眼睛闪闪发亮,兴奋道:“你爹可厉害了!是个朝廷的大官,什么官来着?对对对,中书令!”

李新月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我的乖乖!中书令,二品大官啊!敢情她姓李不是跟李氏夫妇姓,而是原主的爹姓李。

不过有点不对劲吧:“我爹不是前朝的官吗?”

“这就不清楚了,当今朝廷也有很多前朝的官员,这也不奇怪。听说中书令是个好官呢。”

小村庄信息封闭,相对不太关心朝廷,对中书令是个什么官当然不太清楚。

好歹她从皇甫灏这枚闪亮亮的权贵身上吸取过教训,对朝廷多了几分关注。近年朝廷推行的各种利民促农的仁政,都离不开中书令的功劳,在野在朝,褒誉颇多。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个大靠山,不去抱大腿的是傻子。

不过,她可不是傻白甜,问道:“我爹有说当年为什么要把我寄养给别人吗?”

说起这,村长就来气,“爷爷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官的,我就骂他无能,如此糟蹋女儿!可是你爹说他是有苦衷,是为你着想云云,谁知道原因呢?可是,你跟他回去也是好的,不用再吃苦了,以后也能谈个好婚事。”

“这样啊……”她踌躇起来,前几天她偷偷回去过梅花镇,本来想搬点有用东西回来,可没想到房子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打听之下得知“自己”居然被谋杀了!

据说武安候还亲自厚葬了“她”。

……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仔细想想,皇甫灏本就没有要杀她的念头,如果要杀她,何必找个替死鬼自欺欺人?所以是别的什么人要杀她,找她不到,找个替死鬼嫁祸皇甫灏,这人八九不离十是皇甫灏的政敌。

先不说中书令是她爹,他的确是个为民谋福利的好官,如果她认祖归宗了,说不准凶手知道她没死,还会再杀她一次,到时候连累了亲爹,她也于心不忍。

靠亲爹摆平这事?

可是能把皇甫灏整成一个破布娃娃的岂会是泛泛之辈?

找皇甫灏寻求庇护?她马上否定这个想法,得了吧,他一句感谢都没有就打发了救命之恩,如此寡情,会理她死活吗?

她花了三秒钟做了一个决定。让“李清瑶”死得彻底点,先避避风头再说。

“丫头啊——丫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

向村长借了纸笔,李新月把写好的信交给了村长,说:“村长,我在京城的药铺拜了师父,师父对弟子是很严格的,我又是第一个女弟子,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既然我爹是个大官,这些权贵都是要面子的,哪里能容我抛头露面当个大夫。再说了,大夫免不了要看到男子身体,谈不上闺誉清白的事了,我回去也是给父亲丢脸。我就不回了,请村长帮我转交书信吧,我爹会理解的。”

她现在编故事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随时信口拈来!

一边的李大嫂却替她急了,“你可别这样想啊,那是本事!还是积德的好事,你爹怎么会嫌弃你呢?”

“我今年都十五岁了,即使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还不如好好学习医术,当个女大夫,那不是也很好吗?”

李清瑶扬开甜笑,好不逼真。心里却是在说:等我有钱了,就在京城开一间最大的医馆,取名回春堂!

村长一家只心想她大难不死,人好像瞬间长大,有自己想法了,也没多说什么了。